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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院女神探案发现场请自重

烟柳作者 著

武侠仙侠连载

祁渊是皇后娘娘唯一的侄儿,是身份尊贵的世子爷。在一次外出途中遭遇了风雪,索性进入一间破庙中避一避,与其一同避难的还有十几个赴京赶考的学子。天有不测风云,夜半时刻,其中一名学子离奇竟然身亡,而所有的苗头都指向了与死者交好的那位考生。祁渊看清其容貌的那一刻,不由得一怔,那是一张清秀的脸,活脱脱一个女儿相。此时的宋南枝,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已经被识破……

主角:宋南枝,祁渊   更新:2022-07-16 13:2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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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宋南枝,祁渊的武侠仙侠小说《书院女神探案发现场请自重》,由网络作家“烟柳作者”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祁渊是皇后娘娘唯一的侄儿,是身份尊贵的世子爷。在一次外出途中遭遇了风雪,索性进入一间破庙中避一避,与其一同避难的还有十几个赴京赶考的学子。天有不测风云,夜半时刻,其中一名学子离奇竟然身亡,而所有的苗头都指向了与死者交好的那位考生。祁渊看清其容貌的那一刻,不由得一怔,那是一张清秀的脸,活脱脱一个女儿相。此时的宋南枝,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已经被识破……

《书院女神探案发现场请自重》精彩片段

京师郊外,满天飞雪,一队金吾卫在官道上行走,天地肃穆。

“世子爷,今儿这路怕是走不成了,官道都被堵了,前头的雪越不过去,马蹄子也打滑。属下叫人去探路,发现前边儿有间屋子,估计是山上猎户留下来的。破是破了点儿,好歹可以遮下风雪,等雪停了我们再走。”

紫衣侍卫立于马下,姿态恭谨地回话。他双手冻得通红,耳边风雪声呼呼作响,也不敢在仪态上出半分差错。

“嘶——”

战马长鸣,面前的人下马,脚落在雪地里悄然无声,内行人一看便知他轻功卓绝,紫衣侍卫的态度更为恭敬了些。

面前的人青衣玄袍,外头罩了件狐皮斗篷,在风雪中冷峻站立,岿然不动,腰间佩剑泛出的冷光带着一股肃杀之气,让这一干身在高位见惯了刀光血影的金吾卫皆胆寒俯首。

祁渊看一眼自己的骏马,在风雪中已经快睁不开眼了,他没有多做犹豫。

“走,去避一避。”

金吾卫出自皇家卫队,自然训练有素。祁渊一声令下,十几条人马迅速在风雪中整顿安好,朝侍卫说的地方前行。

到达屋外,紫衣侍卫率先下马,“吱呀”一声推开破门——

屋内二十几双眼睛齐齐朝他看来。

侍卫看着屋内凭空多出来的人,心内将来探路的骂了个狗血淋头。

怎么办事儿的!

不知道他们金吾卫新上任的指挥使大人是大名鼎鼎的镇国公世子、皇后娘娘唯一的侄儿祁渊吗?这可是含着金汤匙出生、从小到大都被捧着的主儿!让人家住破屋子就算了,屋子里还挤了这么多人,这让他怎么下得来台?

侍卫一边在心内暗骂,一边忐忑着转头想着怎么跟祁渊解释,突然一股冷风扑面而来,等他再度抬头的时候,祁渊已经进了屋。

“愣着做什么?进来。”

冰冷如刀锋的声音让侍卫反应过来,他立即应是,招呼其他人进屋,然后把门一关。

屋内的其他人在祁渊进门的一瞬间都自动缩在了角落,瑟瑟发抖地看着他们。之前在屋子中间生的火也让了出来,不敢靠近。

一群金吾卫整齐肃立在祁渊身后,刀光和目光皆足以令人胆寒。

只有祁渊,面色如常坐在火堆旁,伸出修长好看的手,将冻得发红的手一点一点烤回暖。

如此僵持了有一盏茶之久,终于有人战战兢兢地出来,对祁渊行礼,打着磕巴道。

“大、大人,我等是、是来赴京赶考的举子……路过此地,被、被大雪所困,多、多谢大人们能容我等、我等一起栖身……”

实在不是因为这帮举子见识少,他们一路考上来,也见识过些场面,只是金吾卫实在气势非凡,不住在京师的平头百姓一生也见不了一个,何况此时一来十几个,还包括了一个指挥使。

举子们看祁渊,虽然长得十分俊美,脸映在火光里也柔和了些棱角,但那一双眼着实十分冰冷,不看他们的时候,也感觉有源源不断的寒意。许多人都只是敢匆匆扫一眼他的面目就低下了头,心中喟叹皇家威严。

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出,一时间只闻得屋外风雪呼啸的声音。

祁渊摆摆手,起身,抽剑——

举子们吓得齐齐颤抖,有些定力差些的,甚至已经惊叫出声。

“大人!”

“啊——不要杀我!”

祁渊眉眼都未动一下,挑剑,将旁边的木柴添在了火上,收剑,一气呵成。

举子们的惊叫声戛然而止。

“本就是你们先来的,我们等雪停就走,不必害怕。”

祁渊说完这句话,就转身坐在了屋内另一侧。他抬手往下一压,金吾卫们也纷纷坐下小憩,动作整齐划一,没人敢多话,与另一边的举子泾渭分明。

屋外风雪还在呼啸,到了暮色时分也未曾停歇。之前的紫衣侍卫亲自出去探路,发现大雪已经完全将路封死。

他回来低声禀告:“世子爷,今日怕是走不成了,属下这里还有枚信号弹,是否放出?”

祁渊眸色幽深:“不必。”

放出了信号弹,只是让京师的人开山铲雪来通路而已,浪费人力,且有危险。此次外出任务已完成,大致情况此前已经在书信上向皇上回报,不必急着回京。

屋子挺大,容下四五十个人没有问题,而举子那边更是拼命挤着,生怕碍着了他们的眼,所以金吾卫这边还十分宽敞。

伴着屋外的风雪声,那群挤在一起的举子在低声议论。许是他们已经放下了一部分戒心,竟然开始议论起祁渊他们来,书生们以为他们听不见,实则习武之人耳聪目明,哪里瞒得了。

“……你们看见没,他们脚下的鹿皮靴子,上面绣的是祥云!你们知道什么人身上才能绣祥云吗?那得是和皇室有关系的人!”

“乖乖,那他们岂不是……?今天可遇着大人物了!”

“嘘——小声着点儿!刀嘉平,你是想被这群大人剁了?看见他们腰上的佩剑没?剑鞘都镶着金边儿呢!”

“镶金边儿怎么了?镶金边儿的剑就能乱杀人了吗?我、我不怕他们——”

“你可小声点儿吧!说你没见识吧!这你都看不出来吗?这一群人准是皇家卫队,除了皇家卫队,谁还能有这气势?刀嘉平,我看你就是无知者无畏,成天就知道死读书!读成个猪脑子!我看啊,你就算今年能高中,到了殿试,只怕是连朝廷大员们的官帽品级都分不出来!丢人现眼。”

“你说这话就过分了!丢人现眼的明明是你!你想想刚才,人家还没出声呢,你就话都说不利索了,就不像个举人,胆小如鼠!”

眼瞧着两人就要争执起来,旁边的人立即压低声音劝和,怕惊动了另一侧的人。

两人被劝下来之后,还有些愤愤不平。

“刀嘉平,像你这种没见识的人就不该出来科考,免得到时候出来做官了,连米和粟都不认识!”

“我招你惹你了?得了得了我说不过你……薛玉、薛玉!快为我说两句话。”

紫衣侍卫皱眉,小心翼翼地请示祁渊。

“世子爷,要不我去让他们闭嘴?”

祁渊还未开口,就听见了另一侧传来一道细里细气的声音,在呼啸的风雪声与举子们压低声音的聒噪中格外不同。

“你们既然知道他们是皇家卫队,难道没有想过他们个个武功高强,耳聪目明,能听到我们的议论吗?”

清冷,沉稳,又安静。

声音一出,举子们的声音戛然而止。

祁渊勾唇:“可以睡个好觉了。”

警惕性高如金吾卫,这一夜当然是没睡好。半夜,一个起夜的举子提着裤子回来,一声惊叫,十几个金吾卫立刻“唰”地睁开了眼,手握佩剑,目光凌厉看向声音出处。

发出声音的举子朝后一绊,跌倒在地,哆哆嗦嗦地叫出声来。

“死……死人了!他死了!”

紫衣侍卫立即上前查看情况,只见挤在一堆的举子们一个个睁眼,蠕动起来,从茫然到清醒,只有旁边靠着墙角的一个人始终没动。

他点燃了火折子,朝那没动的人脸上照去——

此人面目肥胖,双眼圆瞪,脸上血色未褪,瞳孔发散。侍卫再一摸,手脚冰凉,推测已是死了一个时辰以上了。

“怎么回事?”

祁渊的声音从后方传来,紫衣侍卫连忙回禀:“世子爷,人死透了,血色还未褪,不像是被冻死的。属下刚才探了探,此人嘴唇发紫,舌苔异常,身上无外伤,死因有蹊跷,不排除中毒所致。”

一言落下,周围的举子纷纷骚动起来,十分惊惶。

“那便是有人投毒了?这……我们都睡在这里,投毒的人定然在我们中间!大人可得为我们做主啊!”

“这太可怕了!好歹是同路十几天的同科,竟然能下此狠手!”

“大人,求您把这人捉拿出来!”

“这到底是犯了什么忌讳?刀嘉平平日里也没与其他人结怨,一直都在埋头读书,是有谁要害他?”

“什么没与人结怨?才将不就和殷泽吵了吗?”

那名叫殷泽的举子面色一变,跳起来就指着说话的那人道:“你血口喷人!我只是和他争论了几句,有必要杀他吗?平日里我就没和他说过几句话,这会儿脏水倒泼到我头上来了?”

那名指责殷泽的举子低声咕哝道:“你虽没和他说过几句话,但平日里没少和我私下嘲笑刀嘉平只会死读书……”

殷泽双目圆瞪,扑上去似乎就要和对方一决高下。

“你个奸诈小人,关键时刻捅我一刀!我今儿非得让你认清楚我拳头有多硬——”

“够了!”

紫衣侍卫一喝,众人立即安静下来,均瑟缩在原地,不敢争执。

他在屋内环顾一圈,又仔细打量了祁渊的脸色,拿不定主意是否要管这事儿。

祁渊站在屋内,在暗黑的夜色中也浑身肃然,让人不敢靠近。他的目光在这些举子身上打量一圈,才缓缓地开口。

“生火,让我仔细瞧瞧。”

立即有机敏的金吾卫把火生了起来,屋内被照亮,狭小的一半空间里,一边墙角瑟缩着二十来个大男人,一边墙角躺着已经尸身冰冷的刀嘉平。

祁渊递了个眼色,紫衣侍卫接了,转过头问那个叫殷泽的举子。

“你可的确在私下里嘲笑过死者?”

殷泽跪下,浑身抖如糠筛,战战兢兢答道:“大人,我的确是嘲笑过几句……可包括他们所说的我与刀嘉平的争论,都只是我们同科之间的小打小闹。小人、小人无论如何都不会因为这些小事而痛下杀手啊!”

“如你们所言,死者平日只知埋头读书,又不与人结怨,唯一与他争吵的人也不是凶手,那他,是自己杀了自己了?”

侍卫声音严厉,唬得众人齐齐一颤,皆跪下求饶。

殷泽眼睛一亮,想起一个人来。

“大人,刀嘉平也不是全然不与人接触!”

他手指向角落里的一人,道:“薛玉!薛玉他素来就与刀嘉平走得近!而且、而且薛玉一穷二白,刀嘉平上京赶考,他母亲给他备齐了吃食衣物,薛玉平日里就蹭刀嘉平的东西!昨日我还看见他们两个在私下争吵了几句,指不定是生了什么嫌隙。古人云,升米恩斗米仇,孰知不是薛玉起了贪恋的缘故?何况刚才,薛玉和刀嘉平可是相邻躺下的呢!”

祁渊顺着殷泽的指向看去,只见角落里灯光明灭,现出一个纤瘦的人影,这人缩在角落里,低头看着刀嘉平的尸身,并不肥大的衣服在他身上也显出几分空荡来。

对方抬眸,竟是一张秀致的脸,他直直地对上祁渊的目光,清冷灵秀的眸子像是击碎了一汪星辰。

祁渊呼吸一滞。

他听见自己藏着颤抖的声音,怀疑且审视地问。

“你叫薛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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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南枝很快垂眸,低声道:“书生薛玉,见过大人。”

祁渊听着这道细而稳的声音,和下午时分提醒众人他们耳聪目明的声音如出一辙。

他蹲下了身,问:“方才是不是你睡在死者身侧?”

宋南枝抱拳行礼,恭谨答:“是。”

祁渊见着这个自称薛玉的举子,手腕细长,肤若凝脂,腕上还悬着一个金镯子,在明灭的火光下,祁渊隐隐约约看到了镯子上似乎刻了一个字。

祁渊伸手,握住了那纤细的手腕。

两人皆是一震。

宋南枝是没想到祁渊如此唐突,但思及自己此刻扮做了男儿身,还是强自压下了心底那一抹惊异,忍住缩回手的冲动,低着头。

而祁渊则是没想到这双手腕有如此柔弱纤细,握在手里仿佛柳枝一般。

他仔细瞧了瞧镯子上刻的字,是一个“刀”。

“这是刀嘉平的镯子?”

宋南枝还没回答,倒是旁边的殷泽瞧见,十分激动地抢过了话。

“这就是刀嘉平的镯子!我上次见着了!昨日他们两个吵架的时候,刀嘉平就拿着这镯子!如今又在了薛玉手上,哪儿有男人戴镯子的?肯定是薛玉要偷——”

祁渊懒洋洋掀起眼皮,看了殷泽一眼,殷泽一接触到那目光,就如同被雷劈了,浑身过电一般,悚然呆住,背后骤然生起一股冷汗,闭嘴了。

祁渊又转过头,问宋南枝。

“薛玉,刀嘉平的死,是你干的么?”

宋南枝依旧低着头,摇头,尽量压低嗓子,道:“不是。”

“那他的镯子,为何会在你手上?你们昨日的争执,又是为何?”

宋南枝不说话。

祁渊站起来,俯视他,浑身又散发出冷如刀锋般的气息来。

“你若不说话,就证明你心虚,谋杀刀嘉平的凶手就是你了。等雪一停,我就着人将你送至京兆府。谋害同科举子,又被我亲自撞上,也不必等京兆府尹尚大人仔细审了,人证物证俱在,直接拉出去砍了便是。”

众举子皆被吓得心砰砰直跳,殷泽也被吓得面色发白,而跟了祁渊有一小段日子的紫衣侍卫却是奇怪得很。

这名侍卫名唤仲元青,是京中勋贵次子。纵然出身勋贵之家,还进了深受圣宠的金吾卫,是个在京师大街上可以横着走的人物,仲元青在祁渊面前,还是斟酌了再斟酌,生怕说错一句话。

仲元青嘴上不说,心里却在嘀咕。

不过就是几个同科莫须有的指责,和一个算不上直接物证的镯子,就直接定了这个薛玉的罪,这着实不是祁渊严谨的办事风格。

不过他也不敢多话,只敢默默在后头垂首,眼风扫过这个被怀疑的薛玉,见他低着头,缩在阴影里,倒显出几分女子般楚楚可怜的意味来。

宋南枝深深呼吸一口,将灌进肚子里的寒风驱赶出去,声音大了些道:

“大人,人的确不是我谋害的。自我们这些人从州府出发,结伴进京以来,刀嘉平虽只知埋头苦读,但眼见我缺衣少食,就一直对我诸般照料,我没有理由没有动机谋害他,请大人明鉴。”

“如你所说。”祁渊向下看着宋南枝,拔高了声音,冷道:“刀嘉平既然是埋头苦读,又为何对你青眼相待?你既然是来上京赶考的举子,家中必然也是重视的,怎会让你缺衣少食?”

宋南枝道:“大人有所不知,我家贫,供我考上举子已经是费了全家的财力了,我来京赴考,钱财……家中是给了些,可是远远不够,是以平日里只能节衣缩食省着。之前抵达州府时,我与刀嘉平分到了一个房内,他平常不与人交往,性格内向,又因为身体肥胖见识短浅而被人欺负冷落,平日里与他说话的就只有我一人,所以他对我十分照拂。”

“这镯子,又是怎么回事?”

宋南枝低头,抚摸着镯子,道:“这是他母亲留给他,应急用的。”

祁渊看向一旁墙角已经没了气息的刀嘉平,小山峰一样高耸起来的肚子遮住了脸。

他走到尸体旁边,蹲下,接过仲元青殷勤递过来的火折子,照亮了尸身的脸。

没有外伤,血色未褪,眼睛睁大。又靠着墙睡的,身边只有一个薛玉,而薛玉手上又有死者的贵重物品。

似乎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那个纤瘦的举子。

祁渊侧头,对着宋南枝开口。

“你若不能给个合理的解释,明日雪停之后,我还是要将你送至京兆府。年前积压的案子多,京兆府未必就能在明年春闱之前将案子审结,很有可能会让你误了科考。”

宋南枝听了这话,果然动了。

她起身上前,站在刀嘉平尸身的另外一侧,蹲下来。

伸手,查看尸身的脖颈、舌苔、瞳孔,检查尸身上下的皮肉筋骨,就连头顶上束的髻了散开了,摸了一遍头皮。

“可有收获?”祁渊饶有兴致地问道。

宋南枝摇摇头。

祁渊依旧盯着她。

宋南枝的目光落在刀嘉平的面部,道:“尸身都凉透了,面上血色还未褪,大人认为,这是为何?”

“不知为何,总不至于是他自己死在了这里。”

“如果是呢?”

此言一出,祁渊还未有反应,身后的仲元青已经变了颜色,微微后退了一步。

面前的举子,可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竟然敢直接顶撞这位杀神!

可知当年京师惊天一案,祁渊为救母亲,可是提着刀从镇国公府的前院杀到后院,谁都拦不住。一路杀了十几个人,镇国公府里血流成河,事后皇后还护着,有谁敢责怪?

只是其他人见了他,都战战兢兢不敢说话而已。皇上也偏疼祁渊,干脆将他调到了金吾卫来做指挥使,这个位子原是不好坐的,能进金吾卫的,基本都是高官勋贵子弟,眼界甚高,指挥使很难服众。

可放在祁渊身上就不一样了,起码仲元青到现在,也没见过有哪个不知事的敢当面反驳过祁渊的话。

仲元青在心底默默给薛玉点了两排蜡。

可没想到,祁渊竟然一动也没动,反而饶有兴致地问这个清瘦的举子。

“你是有发现了?”

宋南枝不疾不徐答道:“我一直睡在他身侧,如果有人越过我接近他,我定然会惊醒,所以我可以确定没有其他人接近过他。没人动他,也不是冻死的,死亡原因便只能从他自己身上找了。这还需等到仵作来了,剥开尸体检查,才能确认。”

旁边有举子不忍,壮着胆子大声道:“薛玉,你可太没良心了!刀嘉平平日里是怎么对你的?你就这么回报他?人死了还要把他的尸首……尸首剥开……太残忍了,就算是为了让你自己脱罪,手段也不比如此狠毒吧!”

众人纷纷以嫌恶的眼神看向宋南枝,宋南枝却眼角眉梢也未曾动一下。

“正是因为他平日里对我好,我才要找出他死亡的真正原因。若是死得不明不白的,他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宁。”

声音不高,却掷地有声。

祁渊看着面前的尸身,心中也知晓,只有等仵作来了验尸才有结果,可是面前这个薛玉,实在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他道:“既然你也说,一直睡在他身侧,那么你就是本案第一嫌疑人,在案子审结之前,你都必须被看管起来。薛玉,你怕是要错过今年的春闱了。”

祁渊步步紧逼,宋南枝果然露出了难色,她对祁渊道:“请大人容我查看一番。”

仲元青下意识上前一步,想提醒祁渊,案发现场不能被一个涉案的书生随意破坏,可是见着祁渊让薛玉随意的手势,到喉咙口的话又吞了下去。

他眼睛紧盯着薛玉,有些惊异地见着那书生翻看衣物的动作倒显得十分在行——他跪在了地上,抬手敛袖,将衣襟一层层揭开,查看尸身的胸肺。

宋南枝试着按压了胸部,仔细体会了一下手感。她再顺着经脉从心脏处查看到了手臂,发现刀嘉平右手紧握,怎么样都掰不开。

宋南枝铆足力气掰了一会儿,喘着粗气跌坐在地上,将求救的目光递过去。

那一双眼眸清澈透亮,微蹙的眉尖细长,没有邀宠的意思,却有撒娇的意味。

祁渊心中一动。

他起身,绕过尸身的脚部,来到了宋南枝所在的一边,蹲在她身侧。

高大的身影将火光完全挡住,似乎是将她护在了墙角一般。细微的衣料摩挲声响在宋南枝耳侧,淡淡的男性气息钻入鼻孔,宋南枝使劲低着头,缩在阴影里。

祁渊伸手,用力,将刀嘉平的右手掰开了。

只见刀嘉平右手紧握着的,是一小张折叠的白纸,中间还一团红色。

祁渊正观察着,斜里突然伸出一只润白的手,将那小张白纸拿起来了。

祁渊嘴唇一勾,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宋南枝开口了:“这是……药房的纸。”

她伸出手指在纸上蘸取了一点,移出身位来,借着火光看清了。

“这纸上有些红色的粉末。”

祁渊亮了火折子,又示意仲元青也将火折子亮起来照在另一边,将火光照到尸体的面部,仔细看了看口唇,果然在唇角处的褶皱里发现了些隐秘的红色粉末。

宋南枝的神情变得凝重起来,她越紧张,表情就越镇定,她走到一旁去翻刀嘉平的行李,颤抖的手还是暴露了她心内的紧张。

祁渊走过去,按住她的手,柔弱无骨。

“要什么?我来找。”

后面的仲元青强压下眼底的震惊,拦住一边想要上去代劳的金吾卫。

宋南枝努力压制住自己声音当中的颤抖。

“这个东西,他还有……上次在州府,他去药房回来的路上,手里拿着……”

祁渊打开刀嘉平的行李,翻出杂物,摆在地上,在底部发现了一个稍大的药包,打开,里面是一种红色的药丸,只剩下四粒了。按照药包的大小推断,应该是刀嘉平已经吃了许多了。

祁渊拿起一颗药丸,放在鼻尖闻了闻。

“你说你见着他去买了这药,那你知晓,这药是什么吗?”

“刀嘉平提过,是叫百花丸,能让身体发热,寒冬也不冷的一种药。他说……还是他无意中发现的……大人,是不是这百花丸有蹊跷?”

祁渊将药丸放下,正色道。

“这不是害人的药。”

宋南枝也取过来闻了闻,一股热度从腹内升起,她心中隐隐有了一种猜想。

如果是这样,那么刀嘉平,的确是由于服食百花丸而骤然离世的。

宋南枝抬头,见着明灭的火光里,对面那群举子,有些人的脸上已经写满了惊愕,有些人的脸上讳莫如深,而有些人的脸上还是一脸茫然。


寂静的环境里,祁渊开口了。

“百花丸是一种强效春药,服下后,的确可以令人遍体发热。”

猜测得到证实,宋南枝双手微颤,蹲在地上,目光悲切地看向刀嘉平静静躺在那里的尸体。

屋外风雪呼啸,屋内十分安静,旁人谁也不敢说话,只有这个叫薛玉的举子缓缓开口。

“所以,他一直在服食这种强效春药,以为是在生热抵御寒冷,但他不知,药力不经发散,会伤及心脉,气血上涌,导致猝死……所以到现在,他面上涌上来的血色都没有褪干净。”

举子们想不到刀嘉平竟然是这样的死法,低声窃语起来。

“这……竟然是吃春药将自己吃死了……啧啧,刀嘉平看着挺老实的一个人,没想到私底下竟然喜欢吃这等玩意儿……!”

“不!他不知这是春药!”宋南枝的声音拔高了许多,冷声对着那些议论的举子说:“他不认识春药!”

“你怎知他不认识?”

“因为在当初他买回来的时候,有人见到了他,明着讽刺他是不是养力气去找女人了,他却没有听出来,买回来以后也是大大方方地放着,若他知晓是春药,定然不会如此明目张胆地买回来!”

宋南枝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对着这群人。

“刀嘉平从小被母亲保护着,只会埋头苦读,饭食衣物都是送到了他嘴边,所以非常缺少生活常识,不认识春药,也和你们说不到一起去,所以你们不仅平日里冷着他,就算见到了他买回来百花丸,也只是暗中嘲笑讽刺!那时候我还不明白,为何你们的神情那般奇异,原来都是在等着看他笑话!”

几个举子忍不住了,站起身来就打算和宋南枝当场辩论,可还没等他站稳,站在宋南枝背后的祁渊就把手放在了佩剑上,眼神向下一沉——

他们立即没了气势,“噗通”双腿跪地,仍在辩解。

“薛玉,你这话说得好没道理,难道刀嘉平的死,还怪上了我们不成?是他自己不认识春药,是他自己贪热,吃多了这才死的,和我们可没关系!”

宋南枝目光凌厉,眼风扫过其中几个人的头顶。

“真的和你们没关系吗?”

话语中带了浓浓的威胁意味。

祁渊见着,火光中面前纤瘦的剪影,似乎带着一股子罕见的韧劲。

宋南枝缓缓道来:“他一个只知道读书的书生,哪里会接触到春药这种东西?刚才我还十分奇怪,直到我想到了一件事情,就在刀嘉平买百花丸回来的前天晚上,有几个人把他拉出去喝过酒。那晚刀嘉平很晚才回来,而且回来后还无惧数九寒冬的天气,睡觉前换了薄被子盖在身上。”

宋南枝的咬字变得沉重,一字一句都潜藏着愤恨。

“只怕是当晚,你们就戏弄着他,给他下了春药!他还傻乎乎地以为是暖身体的药,去问了你们,你们想看他出丑,这才告诉了他药名,见到他买药回来,心中清楚也无人阻止,最终让他命丧于此!”

之前辩解的举子纷纷瞪大眼睛,哑口无声。

祁渊淡淡地看一眼仲元青,仲元青立马上前,抽剑——

“铮!”

剑光反射出火光,照在前面几人脸上,仲元青道:“老实交代,是否真有此事?”

一群人已经吓得不会说话了,好不容易有承受力稍微强大一点的回过神来,找回语言能力,手哆哆嗦嗦地指向后方一人。

“都……都是冯兴海的主意……他、他说这刀嘉平,只会读书,见、见到他连招呼也不打,所以、所以想看他出丑……大人,我们、我们真的没想害死他啊……!”

几人互相攀咬,最终交代出了当晚设局捉弄刀嘉平的全部参与者,以冯兴海为首,都被金吾卫团团捆住,赶到屋内的另一侧看管起来。

这几个还想叫冤,特别是那名叫冯兴海的举子,一连声地喊冤求饶,仲元青皱眉,直接吩咐堵了他们的嘴,这才清净下来。

眼瞧着收拾好了之后,仲元青才向祁渊禀告:“世子爷,都已经安排妥当,只能雪停了就把这几人交给京兆府。”

祁渊点点头,挥手示意他去休息。

他的目光转向墙角一侧的宋南枝——她已经蹲在刀嘉平的尸首旁边很久了。

他走过去,见着宋南枝的手覆在刀嘉平面部,为他阖了眼,又将之前翻开的衣物整理好,最后将自己的外袍脱下来,盖住了刀嘉平的面目。

祁渊蹲下来,指着宋南枝手腕上的镯子,道:“你还没说,这镯子是怎么回事。”

宋南枝轻抚镯子,取下来,放在刀嘉平身侧。

“刚开始与他接触的时候,他不爱说话,一个人杵在人堆里,旁人都热热闹闹地交谈,和州府的大小官吏寒暄,只有他低着头不说话,偶尔说一两句,也没人搭理。”

宋南枝声音迟缓,带了些鼻音,祁渊能听出来,她很难过。

“后来与我分到一个屋子,他也不与我说话。我想着只是住几天就得上路,以为他内向,便没有刻意与他搭话。直到后来在一起吃饭,旁人都三三两两地坐着,只有他那里有空位,我便走过去坐了。那时他似乎很惊讶,回屋就问我,为何要与他一起坐。”

“我也是到那时,才知道了他因为只会读书,且被母亲喂得体胖,而被众人排挤的事情。来州府集合的许多举子,都和他是有名的青山书院来的,便带动了其他人也一起排挤他。我因是小地方来的,所以之前不知晓这些。他说,很感谢我能和他说话,但是为了不让我也被排挤,旁人面前还是少搭理他为好,我拒绝了。”

脱去了外袍的宋南枝,身形更加纤瘦,她背对着火光,坐在刀嘉平的尸身旁边,眼神悲切。

“我自认为没做错事,便也不理会旁人的眼光。有些人也开始排挤我,刀嘉平看在眼里,就觉得是他的错。他不停地向我道歉,纵使我根本不在乎,他也觉得对不起我,给我衣物吃食,处处照顾我。他见着我身无长物,昨日还想把他母亲给他的金镯子赠与我。我不接受,他还情绪激动,与我吵了起来……”

“他说,自读书起,便没有人愿意与他做朋友。偶尔有一个两个和他说得上话的,或被旁人拉了去,或害怕自己也被排挤,也都渐渐远了他。他说他很感激我,我是第一个愿意做他朋友的人。”

宋南枝说到这里,长叹一口气,眼眶湿润。

“实则,我这个朋友,却害死了他。”

祁渊眉头一皱,“从何说起?”

“他的吃食衣物,本是够的,只是因为要匀给我,才让他觉得冷,才吃下了让身体发热的百花丸……”

宋南枝吸吸鼻子,忍住鼻尖的酸意,声音哽咽。

“冯兴海他们,最多只是行为不当,判得最严重,也不过是取消科考资格。可是刀嘉平,却再也活不过来了。他还有一个寡母在家中等着望着,失去了唯一的支撑,不知他母亲要该如何绝望。也许当初,我也冷着他、随大流排挤他,反而会好。至少……他不必付出生命的代价。”

一夜风雪,到早上才停,所有人都未曾安眠。

金吾卫已出去开路,一个时辰后,仲元青带着人回来,禀道:“世子爷,路已通,可以进京了。”

祁渊点点头,吩咐道:“先把这群举子送下山去。”

“是。”

祁渊转身,回到屋内,里面冷如冰窖,片刻之后,举子们都排着队下山去了,只剩下躺在这里的刀嘉平,旁边的宋南枝一直守着。

宋南枝清点了刀嘉平的行李,在屋内找到一把铁锹,出去,绕到屋后的一片空地上,把雪铲开。

“你要做什么?”祁渊问。

“他家里只有一个寡母了,就算收到信来收尸,也是开春后的事情。我不能让他暴尸荒野,先让他入土为安。”

祁渊冷眼瞧着,这个叫薛玉的瘦弱举子,使出了全部的力气,一铁锹下去,也没见着土地。

他就站在雪地里,仔细观察着她的眉目。

的确是有几分当年那人的影子。

可是眉宇间的深沉、冷静,又和当年灵秀活泼的她完全不像,性别也对不上来。

祁渊暗地里自嘲一声,想着自己是年年岁岁都想着那人,想得多了,便看其他人都像她。其实早在七年前,她就已经葬身火海了,一家满门,无一幸免。

祁渊转身,朝后面几个跟着的金吾卫道:“你们几个,把里面的人埋了。”

宋南枝没了外袍,又在冷风中站了许久,等到刀嘉平被埋好时,已经感觉到有些头晕。她砍下一旁的树,给刀嘉平做了个简单地墓碑,行了大礼祭拜之后起身,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突然,手腕被冰凉的手掌握住,宋南枝顿神,发现祁渊的脸近在咫尺。

在暗夜中看不清,宋南枝这才发现,祁渊的五官看起来,甚至比女子都精致几分,然而眼神中带着的化不开的肃杀冰冷之气,又让他整个人和“秀美”沾不上关系。好看是好看,可是谁也不敢多看。

宋南枝心中一惊,连忙脱开手,低头道:“谢过大人。”

祁渊收手,声音依旧恢复了原来的冰冷。

“春闱要到三月份,住客栈的银两可有?”

宋南枝:“有的。”

“若骗我,你是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宋南枝的头更加低了:“不敢欺瞒大人。”

天上又细细地飘起了雪,祁渊解下自己的狐皮披风,抬手,披到宋南枝身上。

宋南枝浑身一抖,就要跪下来推辞,却被祁渊重重抓住了肩膀。

“好生披着,不必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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