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谢云荆谢余的其他类型小说《被抄家后,小锦鲤她多金多福谢云荆谢余小说》,由网络作家“代号卍”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崔六娘是有些心急的,好歹也没几日了,小余所说的每一件事情都在被证实,抄家肯定也是无可避免之事。可老头子说的也对,“行了,行了,你进空间里泡着去,我还得出趟门。”她今日去把租赁的屋子看好,等明日节省些时间,买了东西就直接送过去。“对了,顺便把女儿的药给她熬了,盯着她喝药啊。”她还得再给孙子买些药回来调理,她们这一大家子啊,可真是坎坷啊。呸呸呸,什么坎坷,明明就是时来运转了,会好的,会好的。“行,让老四跟你一块去吧。”谢翀接受安排,但又不放心她自己出门,关切的叮嘱了一句。“没事!”崔六娘不知疲惫,眼神坚毅。她要办的事儿,就没有办不成的。崔六娘快出大门的时候,谢翀突然对着她的背影来了一句,“这些年辛苦你了,六娘!”“……”咦,老夫老妻还说...
《被抄家后,小锦鲤她多金多福谢云荆谢余小说》精彩片段
崔六娘是有些心急的,好歹也没几日了,小余所说的每一件事情都在被证实,抄家肯定也是无可避免之事。
可老头子说的也对, “行了,行了,你进空间里泡着去,我还得出趟门。”
她今日去把租赁的屋子看好,等明日节省些时间,买了东西就直接送过去。
“对了,顺便把女儿的药给她熬了,盯着她喝药啊。”
她还得再给孙子买些药回来调理,她们这一大家子啊,可真是坎坷啊。
呸呸呸,什么坎坷,明明就是时来运转了,会好的,会好的。
“行,让老四跟你一块去吧。”谢翀接受安排,但又不放心她自己出门,关切的叮嘱了一句。
“没事!”崔六娘不知疲惫,眼神坚毅。
她要办的事儿,就没有办不成的。
崔六娘快出大门的时候,谢翀突然对着她的背影来了一句,“这些年辛苦你了,六娘!”
“……”咦,老夫老妻还说这些,鸡皮疙瘩都给她整出来了。
不过她也不是个不懂好赖的人,摆摆手,云淡风轻的就离开了。
谢余睡醒一觉起来,家里静悄悄的,院子里谢云澜乐此不疲的在玩蚂蚁,柳萦萦在择菜准备做饭。
“二嫂!”
谢余叫了一声,声音软绵绵的,听得人心里发甜。
柳萦萦抬起头,对她一笑,“醒了,小余?”
“我来和你一起干活!”谢余走到她面前,准备跟她一起择菜。
柳萦萦摇头,笑容亲和,声音悦耳,“不用,不用,已经弄完了。你快进里面去,爹在给你熬药,差不多该好了。
你顺便帮二嫂盯着你二哥喝药啊!”
谢余看了看菜篮子,确实是择完了,她只好乖乖点头。
进了空间,一股药味儿弥漫出来,谢云祁在水中泡着,下半身泡在水里,上半身趴在岸上,动作滑稽的看书。
谢云荆在挖土,谢余踮脚瞧了瞧,虽她不知道土地怎么丈量大小,可一看自家四哥挖出来的那片地,她觉得种几百个她都够了。
还要继续挖吗?
谢翀则是坐在岸边的小板凳上,用简易炉灶在熬药,还是两个锅一起。
“爹,二哥,四哥!”
谢翀转身过去,看到谢余,乐呵起来,对她招手,“好闺女,醒啦,快来快来,喝药了!”
来的刚好!
谢余脚下一顿,后退两步,表情稀碎,“爹,我不想喝药。”
太苦啦,要鱼命了!
有灵泉液在,她还喝什么药啊。
谢云祁被逗笑了,把书放下,面色依旧苍白,声音温润的解释道,“妹妹,这是娘给你抓来调理身体的药,你底子太虚了,得抓紧补补!”
谢翀走过来,拎住小丫头的衣服,后又觉得不太对,这是女儿,不是儿子。
他只好抱起谢余,用自己一辈子都没这么温柔过的声音对小丫头开口,“不苦的,你二哥喝的药才苦呢。”
谢云祁捏捏鼻梁,有苦难言。
他吃的药比吃的饭还多,所以早就接受了与药为伍的现实,不敢抗拒半点。
苦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好吧,谢余抿着小嘴,不太情愿的接受了。
趁药凉的时间,谢余又去把鱼竿找出来,挨着谢云祁旁边开始钓鱼。
谢云祁看着她小人精的模样,微微一笑。
谢翀把凉好的药端给兄妹二人后,起身准备去打拳,又对一直忙个不停的小儿子开口,“云荆,好了,休息会儿再挖了。”
这孩子,傻乎乎的,都跟他说挖得土够多了,怎么还一直挖呢。
谢云荆熟练的挥舞锄头,摇摇头,继续挖着。
无奈之下,谢翀只得随他去。
成功钓到木系异能——治愈术!
谢余一愣,今天运气怎么这么好,刚开始钓就出宝物了。
木系异能?治愈术?她浅淡的眉毛动了一下,直接在识海中点击提取。
等了解完这个异能的使用方法后,她明白了。
原来这个治愈术是通过吸收植物的生命力转换成治疗疾病的能力。
这个能力可以给濒死之人续命,也可以给中毒之人解毒,大病小病都能救治,但唯独外伤情况是治不了的。
也算是个不错的能力了。
等一下,那这样说,她岂不是可以救二哥了?
嘿嘿!谢余微妙的目光落在谢云祁身上。
正在看书的谢云祁忽然打了个寒颤,抬头就对上自家妹妹古灵精怪的小眼神,他有些迷惑。
怎么了这是?
“妹妹,你是不是也想读书识字?来,二哥教你!”
他以为谢余是在看他手里的书,转念一想,她也六岁了,到了该读书识字的年纪,近来两日他咳嗽少,身子好了些许,不如抽空教教她。
哦,对了,还有大哥的孩子。
谢余摇头,然后又点头,俏皮的说道,“今天不学!
明天学!”
她想了想,确实得认字,但是今天时间不合适,她还得钓鱼呢。
“好!”谢云祁莞尔,又催促她赶紧把药喝了。
尝了一口药,果真不苦,谢余咕咚咕咚端起碗就一饮而尽。
在空间里钓鱼就是有些无聊,谢余转头看谢翀打拳,眼神忽然亮了亮。
这个拳法也是保命的本领,她想学。
谢翀养了几日,身上长了一点点肉,面容没之前那么吓人了,他想趁抄家前,养好身子,把从前的功夫捡起来,这样才能在流放路上保护好家里人。
瞧见女儿望过来的眼神,他打的虎虎生风的拳法不由得一顿,怎么了?想学啊?
可她现在小胳膊小腿,长身体要紧,想学也得再等两年。
习武可是个苦功夫。
一家人忙活一天下来,终于可以坐在饭桌上碰面。
顾明舒抱着洗了澡,剪了头发,穿着新衣服的小男孩儿过来。
他如今有名字了,叫谢铭。
谢铭因着对人不熟悉,还是一副拘谨状态,挨着顾明舒坐下,小手牵着她的衣袖,黑黝黝的大眼珠子里满是疏离紧张之意。
顾明舒摸了摸他的脑袋,声音温柔的说,“铭儿,别怕,娘给你介绍,这些以后都是你的亲人了。”
谢铭点头,看着围坐了满满一桌的男女老少,往顾明舒怀里靠了靠。
顾明舒挨个给他介绍起来,等介绍到谢余是他姑姑的时候,他愣了愣。
这个小姐姐不是姐姐?是姑姑?
他还是乖乖的叫了一声。
可把谢余高兴坏了。
崔六娘搂着谢余,摸摸她小脑瓜,打心底里感激她得紧。
傍晚她回来时,也亲自验证过了,铭儿就是阿舒的儿子,确认无疑。
失去了五年的孙子能重新归家,她心里的石头也总算是放下来不少。
多亏了小余啊。
晚上,崔六娘给谢余洗完澡,将她抱到床上擦头发,“小余,娘跟你爹商量了一下,打算给你换个名字,你觉得可以吗?”
她觉得女儿的名字里不该带这个余字,不好。
她们的女儿如珠如宝,怎么能是多余的呢,老四两口子真是个不靠谱的。
她昨晚睡前还在跟老头子商量呢,本来想白天跟她说的,但是太忙了没闲下来,晚上才有时间跟她嘀咕。
谢余躺在她腿上,感受着崔六娘温柔的擦头发动作,露出一道乖巧的笑容,“小鱼都行。”
名字一点都不重要。
她记住她是谁就可以了。
崔六娘笑笑,拿起她的小手,给她书写起来,“咱们啊,只是把这个余给改掉,改成瑜字!
咱们小瑜是块美玉,就该有好听的名字。”
谢余似懂非懂的啄啄脑袋,其实她想说,她也不识字啊,亲娘!
母女俩说着,眼睛还有些红肿的顾明舒走进来,手里拿着两件给谢余的新衣服,是她这些天自己做的。
今天洗好后晒干了,正好就给她送过来。
“大嫂?”
“娘,妹妹!”顾明舒温柔的开口,来到床边,将衣服递给谢余,“来,大嫂给你做了两身衣服,咱们试一下合不合适!”
谢余稀疏的头发干得差不多了,崔六娘将她抱起来,手指梳理了几下,服帖后,拿起衣服给她穿上。
衣服布料用的罗布,摸着十分柔顺光滑,穿在谢余身上也是刚刚好。
一件天青色,一件淡黄色,瞧着清新可爱,都是最适合小丫头穿的颜色。
崔六娘摸摸她小脸蛋,欣赏起来,“好看,刚好合身。”
谢余摸了摸衣服,露出一口小白牙,开心地笑起来,“谢谢大嫂,小鱼很喜欢。”
她又有新衣服了。
顾明舒摇摇头,伸手将她抱在怀里,心中踏实无比,“谢什么谢,大嫂还没好好谢谢你呢。”
她听萦萦说了,能把铭儿找回来,多亏了妹妹的本领。
她也没什么好感谢的,只能以后多多照顾她一些。
崔六娘拍拍顾明舒的后背,安慰起来,“舒儿,既然铭儿回来了,你也该放心了。
别再难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顾明舒眨眨眼,抱着谢余,亲了下她的小脸蛋,笑容灿烂,“娘,我明白。”
下午是哭了几场,可哭过后,心情好了不少,铭儿能够回到她身边,她就再开心不过了。
送完衣服,顾明舒又要回去陪孩子,崔六娘看着谢余睡下后,熄了灯,也离开了。
第二日,天不见亮谢余就被崔六娘从被窝里刨出来。
穿衣洗漱,出门采购!
崔六娘给自己打扮了一番,装作管家婆子的模样,抱着谢余,拎着一个篮子就出了门。
东市是专门卖粮油米面各种杂货的地方,崔六娘步行过来时,早市开始一会儿了。
贩夫走卒摩肩擦踵,各种叫卖声不绝于耳,食物的香气也使劲儿往谢余鼻子里钻,她趴在崔六娘肩膀上,好奇的左瞧右瞧。
“娘,我下来自己走!”
她很重的。
崔六娘穿梭在人群中,拍拍她小的屁股,声音干脆,“不行,人太多了。”
这么多人,她可不放心孩子下来走路,万一磕着碰着,那她可舍不得。
“小余啊,饿不饿,想吃什么?给娘说啊!”
她出门早,大家都没起来,怕吵醒他们,她也没做饭,直接带着女儿就出门了。
“娘,小鱼什么都想吃。”谢余也没跟她客气,舔了舔嘴角,小肚子已经开始唱空城计。
崔六娘忍不住笑起来,视线从菜摊子上移开,寻找起吃饭的地方,“行,娘先带你吃饭去。”
汤包、馄饨、酥油饼、花生糕,小孩儿能吃的,崔六娘都给谢余买了一份。
这些不值钱,孩子喜欢吃,她也舍得。
她想着再过几日就吃不成这些了,还打算一会儿回去的时候,给家里人也带点。
毕竟家里也还有几个孩子,她不能厚此薄彼。
吃过早饭,崔六娘就带着谢余开始采买。
她们先来到种子铺,打算买些菜种。
“客人,您要选些什么种子,咱们家都有。”
现在已过春耕时分,店里买种子的人不多,崔六娘进去后,伙计立马打起精神迎上来。
崔六娘并不热情,慢慢把谢余放下来后,装模作样的开始挑拣种子。
“你家种子是还不错,买的多怎么算?菜苗儿还有吗?”
崔六娘哪里会挑种子,无非就是从这个伙计的表情,侧面印证种子的好坏。
确定这家能行后,她就打算采买。
伙计忐忑的心放下来,咧嘴大笑,“那是,我家种子出了名的好。
看您买多少,买够一两银子可以送五把葱苗五把蒜苗。
菜苗儿看您要哪种,晋国能找到的,咱们家啊,都有,齐全着呢。”
崔六娘点点头,指着店里所有的种子,气势沉稳道,“每样都给我包一钱银子的份量。
另外菜苗儿也一样。
白菜、豆角、苦瓜、茄子、辣椒、丝瓜、黄瓜、这几样都双倍份儿。”
种子可以多买些存放在空间里,反正也坏不了。
其实昨日她就该先把种子买回去的,忙昏头了。
伙计听得眉飞色舞,大生意啊!
“好好好,不过菜苗儿咱们家今天可能集不齐,您明日来拿行吗?”
菜苗还得去城外取回来才行,一般老客人都是提前通知他们。
崔六娘摇头,淡淡道,“我买这么多,一个人可拿不了。
干脆明天你们一起帮我送家里去吧。”
伙计犹豫了一下,对她开口,“客人,我们家送城里可以,送城外得看远近收车马费的。”
崔六娘停下手里的动作,拉着谢余转了一圈,担忧的摇头,“不行,太危险了。”
河水太深,她才这么点高,她不放心。
谢余挠挠下巴,(▼皿▼#)为什么不行呢?
可她今天必须要出门。
她余光瞧见了旁边共用一张脸的兄弟俩,灵机一动,“大伯母,让四哥跟我一起去吧。”
谢云澜凑过来,点头,去!
谢余咧开嘴角,是四哥,不是三哥。
谢云荆也凑过来,指着谢余和谢云澜,点点头,表示自己可以照顾她们两个。
他也好两天没出门放风了。
崔六娘思索了一下,还是同意下来,又对谢云荆嘱咐道,“云荆,一定要看住你三哥和妹妹知道吗?”
云荆调皮,但做事她还是放心的。
谢云荆开心的答应。
崔六娘又拍拍谢云澜的脑袋,再三叮嘱,“云澜,跟着弟弟妹妹,不许乱跑!”
“好!”谢云澜对这种简单指令能理解,点点头,傻乎乎的牵着谢云荆和谢余。
“去吧!”只是隔了一条小巷子,不算远,一会儿她忙完了就去找她们。
谢余又去厨房找了个木桶,谢云荆见她只比木桶高一丢丢,笑得乐不可支,赶紧帮她拎着。
兄妹三人手牵手,开心的出了门。
崔六娘看着她们和谐的背影,微微一笑。
谢余这一个多月,从没有踏出家门半步,以前的谢余也没有,所以她对外面的事物很好奇。
不知道这个世界又是什么样的。
谢云澜跟她的表情如出一辙,左看看右瞧瞧,对什么都很新奇的样子。
没走一会儿,她们就到了钓鱼的地方。
春日太阳温暖,河边微风荡漾,世界一片花红柳绿。
京城繁华,贩夫走卒络绎不绝,行人也都脚步匆匆,三个钓鱼的小家伙并未引起路人的太多注意。
谢余找了个安全的位置,把鱼竿和饵料拿出来,开始为钓鱼工作做准备。
谢云澜啪嗒丢了一块石头在河里,水花四溅,看的他直高兴,又接着丢了好几颗,玩心大起。
谢云荆往木桶里打了点水,放好后,拿出怀里的一个木头玩偶递给自家哥哥,让他坐着玩,不许丢石头。
谢余晒着太阳,熟练的把鱼钩抛出去。
她看着人来人往的大街,眼睛里满是明媚的光芒,这种鲜活的市井气息,她也只有偶尔跟姨妈去凡界的时候才能感受到。
她很喜欢。
谢云荆拍拍她的肩膀,指着她晃动的鱼竿,略显激动。
有鱼了!
谢余反应过来,赶忙抽杆,一条有她巴掌大的小鲫鱼旋转身躯,从水中被拖起来。
“啊,鱼,鱼!”谢云澜把玩偶一丢,站起来指着那条活蹦乱跳的鱼拍拍手,兴奋的傻笑。
“妹妹,给我!”
他想要这条鱼。
谢余拿住鱼线,谢云荆上前取下那条小鲫鱼,径直丢进桶里。
谢云澜双手叉腰,看着弟弟,一脸不服。
谢云荆很想跟他说鱼钩扎手,但他的比划谢云澜又不懂。
两两相望,唯余生气。
谢余串好新的鱼饵,把线抛出去后,对谢云澜安抚道,“三哥,你就在桶里玩儿好吗?
一会儿拿鱼给你换糖吃。”
她看旁边就有卖糖的,不知道能不能用鱼换糖。
谢云澜听懂了,对谢余憨憨一笑,又气鼓鼓的用肩膀撞了一下谢云荆后,才坐下来守着木桶,用野草去逗鱼。
谢云荆在他背后做了个鬼脸,懒得跟他计较。
谢余笑着坐下,将脑海中的那根银色虚无鱼竿提取出来,附在面前的鱼竿身上。
开始垂钓宝物!
但宝物不是那么好钓的,需要耐心。
河里大鱼小鱼倒是接二连三的上,刚把鱼钩丢下去没两息就有动静,谢云荆都差点没忙过来。
奇了怪了,现在护城河里这么多鱼吗?
谢云澜守着越来越多鱼的木桶,眼睛都睁大了。
这条也是鱼,这条也是鱼,他喜欢。
带回去陪他玩儿。
又是一条大鱼上钩,但不是普通大草鱼,而是一条乌鱼。
这条乌鱼比寻常乌鱼还要大一倍,谢余差点没抓稳鱼钩,还是谢云荆眼疾手快,一手抓她,一手抓鱼竿,猛地将鱼给甩上岸。
谢云荆上前取钩,看清是乌鱼后,不禁睁大眼睛,连忙丢进木桶里,又对谢余竖起大拇指。
妹妹好厉害,连乌鱼都能钓起来,这鱼卖的可贵了,家里父亲、大哥大嫂、二哥都需要吃这种鱼补身体,家里经常买这种鱼,还不好买呢。
今天运气真好。
谢余摇摇头,表示不懂。
谢云荆无奈拍拍她小脑袋,对她灿烂一笑,张了张嘴,厉害。
“四哥,你夸我厉害吗?”谢余咧开嘴角。
谢云荆使劲点头,对。
谢余来劲儿了,又开始继续钓鱼,但是……
坏了,她的鱼钩好像断了。
拿起鱼钩一看,果然断了一截,弯钩不知道掉哪儿去了。
肯定是这条鱼太重的原因。
“四哥,你知道哪里有卖鱼钩的吗?”这个是她自己拿绣花针打磨的,肯定不经用。
只能买新的了。
谢云荆看了看鱼钩,对她点点头,但他又说不出来在哪里。
他比划了一下,告诉谢余他去买,她就在这儿和云澜待着别动。
谢余看懂了,乖乖答应。
一旁的谢云澜也盯着大鱼入迷,根本不关心他。
谢云荆跑着去买鱼钩,谢余还是把线丢水里放着,只是没挂饵,主要是用来钓宝物。
可即便只有半截鱼钩,水里的鱼也在上钩,谢余纳闷了。
她往水里看了看,这条河里这么多鱼吗?
那怎么也没人钓?
她把鱼取下来放进桶里,这条鱼好像和其他鱼不一样,但她不知道叫什么。
小鱼的亲戚加起来有千万种之多,她也不是每种都认识,很多也都只是她的食物而已。
很快,谢云荆就带着两捆新的鱼线和两个鱼钩回来了。
恰巧这时,谢余脑海中响起一道叮叮声。
成功钓到九转金元丹一颗。
九转金元丹是做什么的来着?
谢余看着已经存进她脑子里的浅金色丹药,仔细回想起来。
好像是用来复活将死之人,逆天改命的吧。
那她岂不是可以给大伯父用。
不过得再等等。
她还没有和大房的人建立太深的感情基础和信任,贸然拿出这种宝物容易招惹危险。
心里开心完,她不动声色的继续钓鱼。
又一条……欸,又是乌鱼!
谢云荆一边取鱼,一边往风平浪静的河面看去,要不是妹妹当着他的面钓上来的鱼,他都要怀疑这条河不是他知道的那条河了。
太不可思议了。
哪儿来的这么多鱼。
谢余也纳闷了,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看鱼竿,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吧,“四哥,这条河里的鱼是不是没人吃啊?”
谢云荆耸肩摇头,表示没有,然后让她接着钓。
这时,路过的一个妇人瞧见谢云荆手里的乌鱼,眼前一亮,急匆匆走过来,“小孩儿,你这鱼卖不卖?”
这么新鲜的乌鱼可不好找啊。
家里主子正需要乌鱼炖汤补身子呢。
谢云荆摆摆手。
妇人有些失落,又往她们的桶里看了一眼,咦。
还有一条。
“小郎君,你这还有条大的乌鱼,你就把这条小的卖给我可好,我出一两银子行不行,拜托你了。
或者这条大的给我,我出三两银子。”
瞧她们的穿着并不好,长得倒是挺贵气的,估计是周围府上的小厮一类,妇人索性把价格抬了抬,势必要买下这两条鱼。
谢云荆犹豫起来,三两已经很多了,寻常乌鱼才卖四五钱。
可鱼不是他钓的,他做不了主,转头看向谢余。
谢余手里的竿又动了,有点重,她小手使不上劲儿,谢云荆赶紧先来帮她。
两只缠绕的老鳖被提溜上来,鲜活得可怕,张牙舞爪,妇人更是不由得一喜。
好好好,今天运气好啊,还撞上这好东西了。
她务必都要拿下。
谢云荆懵了,河里有鳖吗?
他看着凶猛的老鳖,还有点不知道怎么下手。
今天真是开眼了。
“小姑娘,你这鳖也一起卖给我吧,一只我出十两。”妇人挎着篮子,有些着急的开口,因为她发现旁边有人围上来了。
可不许抢她看中的好东西。
谢余也不知道价格,她挠挠头,“四哥?”
卖吗?
谢云荆跟她一样呆,可他不是很想卖。
这两样滋补的好东西,家里人需要的。
但他还是让谢余做主。
可不等谢余开口,旁边窜上来一头发花白的大老爷,他二话不说掏出两锭银子,直接塞谢云荆怀里,然后抱起两只鳖就开跑。
“诶诶诶,大爷……”采买的妇人惊呆了,根本拦不住他。
这哪里是老大爷,简直是武状元在世,一把年纪了还能跑这么快,哪用跟她抢鳖来吃啊。
可恶!
谢云澜面前一空,他顿时气的一屁股坐在地上使劲蹬腿。
他的玩具…呜呜呜。
被抢走了。
谢余眨了眨眼,以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刚才的是人吧?
她的鱼……她没说要卖给他呢。
扭头看向谢云荆,两锭十两的银子从他怀里掉下来,跟妇人出的价格一模一样,他急忙捡起来咬了一下,以确保不是假的。
要不是得看着哥哥和妹妹,他肯定都追上去了。
“这老不羞的,先来后到都不懂,气死我了。”妇人跺脚,颇为不满的抱怨。
早知道她也这样做了。
“小姑娘,你这乌鱼卖我吧。不然我今天都吃不下饭了。”
哎,妇人趁机要拿下这两条鱼。
谢余想了想,还是只卖给了她一条小的。
大的,她想留给家里人吃,她看懂了四哥不舍的眼神。
妇人咕哝了两句,掏出银子来,谢余又送了她两条鲫鱼,她这才笑了起来。
这才出门一会儿就赚了二十一两银子,谢云荆真的开始怀疑人生了。
他把银子递给谢余,谢余让他先帮忙收着。
“四哥,谢谢你陪我出来钓鱼,我请你们吃糖吧。”
谢余打算把银子拿回去给大伯母,她给自己用的药应该比较珍贵,她的伤没两天就好了。
而且她不习惯吃白食。
把鱼竿交给谢云荆,谢余跑去买糖,又单独给谢云澜买了一袋肉干。
他刚才被抢了鳖,都不开心了。
一个时辰后,崔六娘出门来河边寻人,一眼就看到自家三孩子,只是她有些不解,周围围着那么多人是干嘛的?
每个人手里还都拎着三两条鱼。
她加快脚步靠近,就见谢云荆一手递鱼一手收钱,忙的满头大汗。
在他面前的木桶里,鱼都已经装不下了,后面谢余的竿儿还在疯狂上鱼。
谢云荆收了钱就给谢云澜,然后转身去帮谢余取鱼,都快形成流水线作业模式了。
“????”崔六娘看直了眼。
不是,让她们钓鱼玩玩,咋还卖上了呢?
她原本以为小丫头说自己会钓鱼是逗她玩儿的呢,没想到……
看到崔六娘,谢云荆就像看到了救星,赶紧跟她比划,让她回去再拿两个桶来。
装不完,根本装不完。
他都卖了上百条鱼了,这桶里还有这么多。
妹妹今天算是让他见世面了。
不仅如此,这后面钓上来的鱼,还都不是普通小河鱼,要么鳜鱼,要么鳊鱼、鲋鱼,就连乌鱼和鳖又各自钓了好几条上来,还有拇指粗的鳝鱼也有不少。
只是鳖只护住了一只,其他的都被人抢着买走了。
当时急得他都快张嘴说话了。
谢余也钓的手酸,想着今日也钓到了宝物,她便打算收工了,明日再战。
牵着谢余的手,崔六娘拎着桶,笑容都迷离了。
这么多鱼,家里得吃到什么时候啊。
哐当,桶一放,大大小小的鱼噼里啪啦往外跳,崔六娘捡了一路,总算捡到家了。
去的时候用了半炷香,回来的时候用了一柱香。
谢云澜抱着满兜的铜板和银子,沉甸甸的,也不知道有多少,反正他很开心。
老鳖咬着鳝鱼往外爬,谢云荆来不及擦汗,赶紧处理食物斗殴现场。
“咳咳……”谢云祁见状,起身走过来,有些诧异,“娘,云荆,妹妹,你们做什么去了?哪来这么些鱼?”
太多了吧。
打劫龙宫了?
“我没有,大姐,我说的都是真的。”谢余往后退了退,瘦弱的身形看着跟小猫崽儿一样,眼睛大得突兀,“你相信我,我不会害你的。”
她说的都是真话,只要提前预防,说不定就不会有事儿了。
谢清舞柳眉倒竖,一棍子抽在她身上,口中骂骂咧咧,“小贱蹄子,我是你亲姐姐,你居然敢咒我。
你知不知道谢家在京城是何等尊崇的地位,你要反了天了。
你姐姐我,要嫁的可是伯爵府,世子夫人你知道吗?你让我别嫁,看我不打死你。”
还什么鲤鱼大仙,她呸!
死丫头,刚正常没两天又发癫,难不成是看不得她好,故意恶心她的。
“啊!”谢余疼得一缩身子,赶忙躲闪,“大姐,我没有。”
“你相信我好不好。”
她只是想有个人相信她,跟她一起想办法而已。
又是一棍子落下,可被谢余躲了过去,谢清舞手上落空,发髻上的珍珠步摇因为不稳而摔落在地,直接断开来,珍珠噼里啪啦的散了一地。
“啊,我的步摇!”谢清舞疼得心里都心里都在滴血。
看着站在一旁惹人生厌的谢余,她一股邪火从脚底窜到天灵盖,表情狰狞。
“死丫头,你躲什么躲,都是你,我最喜欢的步摇啊。
来人,给我抓住她。”
都是因为她,果然是个扫把星,倒霉鬼,她一定要将她抓起来狠狠打一顿。
她一想到谢余的诅咒,整个人就像是被怒火给点燃了一般。
非得给她点颜色瞧瞧。
两个婢女从惊吓中回过神来,立马就去抓谢余,谢余不聪明,也不傻,至少知道躲闪,连忙往外跑。
可她太小,腿短,两个婢女又怕谢清舞在她们身上撒气,二话不说就飞奔到谢余面前,将她给拦下。
两个婢女压着谢余趴在凳子上。
“啪!啪啪!”鸡毛掸子抽在谢余屁股和背上,谢清舞面色铁青,一股脑用力抽着。
“谢余,摊上你这样的傻子妹妹,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你怎么就见不得我好呢。
啊!
死丫头,看我不打死你。
我让你胡说,我让你嘴上没门,我让你颠三倒四诅咒人,小小年纪不学好。”
“放开我,放开我。”谢余呜咽,可怜的咬紧嘴唇,双手挥舞挣扎着。
好疼,这一家子都是坏人,为什么要打人呢。
她明明才六岁,她们也能下的了手。
“大姐,别打了!我……我不敢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谢余抽泣着,无助求饶。
谢清舞面目可憎,根本没停手的打算。
她太生气了。
自从和伯爵府定亲,她在京中就成了炙手可热的尊贵人物,谁见了都得恭贺她一声,偏偏谢余这个贱丫头……
不仅骂她未来夫婿,还咒她不得好死。
要不是她才六岁,她都要怀疑这丫头想抢她亲事儿了。
可恶,她绝不会轻易放过谢余。
春日衣衫单薄,谢清舞下手又重,谢余疼得浑身抽搐,眼泪不受控制往下流淌。
可无论她怎么求饶,谢清舞依旧不停手,她感觉自己屁股都肿了。
好疼!呜呜,姨妈,她的屁股好疼啊!
谢四夫人闻声赶来,见状,皱起眉头,“好了,清舞,这马上就要成亲了,可不能见血。”
她扫了一眼谢余,不是让人把她关起来了吗。
谢清舞抽了最后一下,把鸡毛掸子往地下一扔,委屈的眼泪随即滚落,挽住自家娘亲的手臂,眼角眉梢都是愤恨之意,“娘,你知不知道这贱丫头刚才对我说什么。”
“她居然咒我不得好死,还说我嫁错了人,说侯府要被抄家。”
“她是不是疯了!”
她没有这样恶毒的妹妹。
谢四夫人连忙安慰起自己的大女儿,声音温柔似水,脸色慈爱,“好好好,娘知道她不对,你也知道她是个傻子,跟她计较有什么用。
瞧这小脸蛋儿都不漂亮了,再过两日可是你大喜的日子,别再生气了。”
谢清舞一听,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抬脚就踹向谢余,“都怪你!”
谢余闷哼,感觉喉间都沾染了血腥味,心中无比委屈。
她没错!
谢四夫人叹口气,拍拍谢清舞的手,又把视线落在谢余身上,厉声呵斥,“老娘怎么就生出你这样的孽障来,连自己的亲姐姐都要咒。”
谢清舞哭的厉害,谢四夫人厌烦的摆摆手,想着等大女儿成亲后,再来管教谢余,“给她扔到柴房去,给我关起来,一天只准给两个馒头。”
一定是她吃撑了闲的慌,既然如此,那就少吃一点吧。
“是,夫人!”婢女们约莫也觉得谢余在胡说八道,所以对她没个好脸色,不顾她被抽了几十下的屁股,拎着她就往外走。
谢余走不稳,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双手慌乱依靠时,正好把婢女的裤子给拽了下来。
两条大白腿裸露在空气中。
“……”婢女在众目睽睽之下,拎裤子也不是,不拎裤子也不是,一张小脸憋涨得通红,脑子都懵了。
谢余傻不愣登的看着她,好强的变色能力,比蝴蝶鱼都厉害。
可她知道这是不对的,她又忍着屁股上的痛意,把婢女的裤子给她提溜起来,声音虚弱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唔!”婢女羞愤交加,拽着裤腰带,掩面逃走。
她没脸见人了。
却不想,迎面,一个穿着锦衣华服,风流倜傥的公子哥走进院子,婢女没看路,直直跟他撞到一起。
砰的一下。
两个脑袋引发一声巨响。
天旋地转,婢女和公子哥同时摔倒在地。
“哎哟!”
公子哥是谢余的大哥谢云山,他手中刚出炉的点心撒了一地,捂着额头,见撞他之人是一个婢女后,眼底划过一抹阴冷的暗芒。
“你怎么走路的?”谢云山脑瓜子嗡嗡,趁机在婢女胸前揩了一把油后,将她用力推开。
嘶,痛死他了。
屋中,听见动静的谢四夫人走出来,看到摔倒在地的儿子后,眼中心疼不已,快步走到他面前,“云山!”
婢女疼得呲牙咧嘴,听见谢四夫人的声音后,反应过来自己撞的人是大少爷,小脸又是一白。
“对不住,对不住,奴婢不是故意的。是四小姐扯掉了奴婢的……裤子,婢女才不小心撞到大少爷的。”
她如今也只能把错往谢余身上推。
谢四夫人一听这话,又火冒三丈,扶着谢云山,转过头去,咆哮一声,“谢余……”
然而院子里早就没有了谢余的身影。
谢余趁混乱时,一瘸一拐的离开院子,忍着屁股上的痛楚,耷拉着小嘴,眼神茫然。
她们都不相信自己,她还能找谁说?
她难道不是谢家的女儿吗,为什么她们都不喜欢自己,哪怕是一点点的信任都没有。
可她一个人离开的话…又能去哪里。
石榴说这个世界一个人出门需要路引和户籍,她根本就不知道这两样是什么东西。
而且她太小了,目前自己还养活不了自己。
谢余没有聪明的脑袋瓜,她穿越过来好些日子后,才记起前世的事情。
上辈子老龙王为了弥补他儿子欠下的因果,还送了她一根神奇的鱼竿,是她从没见过的后天灵宝。
虽说只是借给她用一世,但她也很感激了。
谢余极好满足,姨妈鲤鱼大仙骂她没出息,眼皮子浅,肉身都被劈成渣了还不知道多要点赔偿。
这鱼竿虽跟着她一起来了这里,可并不能庇护她,只是有一定机会让她钓起某种技能。
迄今为止,大半个月了,她也才钓到了一个预知技能。
这是个极其鸡肋的能力,不仅没太大用处,还让她挨了两顿打。
谢余捂着屁股,疼得直想吐泡泡,站在游廊转角处,都不知该往哪里去。
“你是谁家孩子?怎么跑到这儿来了?”一道不太熟悉的质问声突然从谢余身后冒出来。
她吓了一大跳,紧张的转过头去,丝毫没察觉自己现在有多么狼狈。
脸是肿的,头发是乱的,衣服是脏的,还撅着个屁股,跟在泥巴地里滚了两圈的炸毛小狗没啥两样。
不远处,一个身穿铜钱纹深绿色绸衣,大腹便便、眼袋浮肿的中年男人皱起眉头,眼神疑惑又暗带嫌弃的看向谢余。
他很是纳闷,难不成现在乞丐都能随便进他家了?看门的婆子都瞎了不成。
谢余挠挠头,费劲的在自己记忆中翻找起来,随后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爹?”
谢家四爷表情顿时古怪起来,上前两步,仔细一瞧,“你叫我爹?你是……”
这丫头长得跟他倒是有点像,就是瘦了点,咋脸上还带着这么大个巴掌印呢。
他对谢余全然没有印象。
谢余看着他,心思又活络起来,神色乖巧的自我介绍,“爹,我是谢余!”
“是你!”谢四爷表情大变,瞬间从淡淡的嫌弃变成了深深的厌恶,退后两步,生怕跟谢余沾边了似的。
他这个小女儿,是他从不愿提起的禁忌,她的出生,对他而言就是一个笑话。
“爹,你忙吗?我……我有事想和你说。”最后一次,最后……再说一次。
谢余不想放过面前的机会,大不了就是再挨一顿打。
万一,万一他相信自己了呢。
谢四爷冷了脸,声音不虞,“说什么说,你个扫把星,离我远点。也不知道你娘怎么教导你的,瞧着跟乞丐一样,丢死老子的脸了。”
输了银子的谢四爷心情更不好了,一拂袖子,转身就走。
晦气!
“爹…”谢余着急,连忙追了两步,去拽他的袖子,“爹,你别走,你听我说。”
嘶!走的太快,又碰到了她屁股上的伤,疼得她倒吸口凉气。
可她也顾不得那么多,紧紧攥着谢四爷的衣服,“爹,我昨晚做了一个梦,老祖宗说,我们家要出事儿了。”
谢四爷猛地停下脚步,扭头看向才到他腰腹的谢余,神色一凝,“老祖宗给你托梦?”
等等,他想起一件事儿,他这女儿不是傻子吗,怎么今天瞧上去还挺正常的。
他弯腰,端详了一下谢余,见她眼神清澈,神色正常,嘿了一声,新奇道,“你不傻了?”
谢余:……
点点头,她松了口气,想着这人应该能正常沟通吧。
“你说,什么事儿?”谢四爷倒是来了兴趣,想听听她能说出个什么五六来。
谢余还攥着他衣服,一股子脂粉味儿让她不舒服极了,可为了正事,她也只能忍着,“爹。
我梦见老祖宗提示我,说我们家犯了事儿,要被抄家流放了。
我们一家子都会在死在流放路上,爹,你能不能想想办法,别被抄家。
还有大姐嫁的人不好,是个坏人。
还有大哥,他……也不是你亲生的。”
还有,还有很多,她有点记不清楚了,得好好想想,反正她们一家子再不想办法,就会全死在流放路上的。
她要求不高,保住小命就行。
谢四爷气笑了,半眯眼眸,盯着谢余,眼中透着阴晦的光,“说完了?”
谢余心里发毛,莫名有种不妙的念头,愣了愣,微微点了点脑袋。
下一秒。
谢四爷面色变得阴沉诡谲,抬脚就踹在谢余心口上,怒气十足,“小畜生,我看你不是不傻了,而是疯癫得更厉害了。”
抄家流放这种话都能说的出口,她简直是疯了。
还给自己找什么借口,说祖宗托梦。
笑话,天大的笑话。
谢家是何等威风的存在,被抄家?绝不可能。
“噗——”
谢余瘦弱的身子腾空,重重砸在地上,喷洒出一口鲜血来。
痛!
好痛!
她落地后,脑袋又磕在地上,四肢疼得蜷缩,满眼含泪,十分错愕。
他真的配当爹吗?
不仅不信,还将一个六岁的小孩儿踹翻吐血。
比起她娘和大姐,他简直更可恶。
谢余趴在地上,好半晌都起不了身,胸闷气短得厉害,也说不了话。
“呃……”难受。
谢四爷见她如此,重重的哼了一声,根本没把她当做女儿看待,也没把她的性命当一回事儿,“你这孽障,死了最好,少在老子面前晃荡。下次再敢胡说八道,老子就直接将你丢湖里喂鱼。”
好吃好喝的养着她,不孝顺父母就罢了,也不知道从哪儿学了这些鬼把戏来骗她们。
要是他信了,他就是个傻子。
谢家现在如日中天,六皇子在朝中的威望越来越盛,夺嫡之争,希望最大。
一旦六皇子成为储君……
等等,他忽然想起一个问题。
会不会是谢家的死对头派人蛊惑了这丫头,故意叫她散播这些不好的消息,以扰乱谢家的大局。
谢四爷琢磨了一下,觉得很有可能。
他头一次觉得自己聪明透顶,不禁笑出了声,赶紧召来自己的贴身小厮,对他小声叮嘱道,“来人,把这死丫头关到柴房去,不准给她送吃的,一旦有人接触她,立刻告诉老爷我。”
等他抓住这奸细,还可以向父亲邀功,说不定还会有重赏。
谢余已经撑不住,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她身子本来就虚弱,今日又被连打带踹,还能有一口气,都是阎王爷赏命。
谢余被拎走后,谢四爷怀揣着激动的心情,美滋滋的朝妾室屋子里走去。
谢余醒过来时,已经是深夜,屋外安静异常,只有树叶翻滚声。
躺在散发着霉味的稻草上,几只硕鼠从墙角钻出来,光明正大的从她面前走过,还挑衅的闻了闻她的味道。
酸臭,嗯,不是食物,不能吃。
硕鼠撅着屁股从门缝溜出去。
浅淡的月光透过破洞窗户钻进柴房,照在小姑娘犹如死尸一般的苍白小脸蛋儿上。
谢余呲牙咧嘴的动了下身子,眼泪止不住的狂飙。
好痛,她动一下都觉得快要断气了。
咕咕咕~~好饿,好渴。
下人听从谢四爷吩咐,没有给她送吃的,连口水都没有。
谢余趴在地上,冷的哆嗦。
现在是四月,可夜里还是凉飕飕的,这里连件烂衣服都没有,她只能干熬。
隐约感觉自己有些发热的谢余咬紧嘴唇,收了眼泪,不愿露出脆弱的情绪。
没关系的,小鱼儿很厉害,一定会找到出路的。
那么难熬的日子都挺过去了,一点小伤而已,不要紧的。
吱嘎儿!
柴房大门被人打开,自己安慰自己的谢余抬头看去,屏住呼吸。
一只黑色皂靴先踏进来,然后是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
谢余饿的头晕眼花,视线昏暗,没太能看清来人的长相。
来人并未第一时间注意到谢余,因为侯府的柴房很大,堆满了柴火和杂物木架。
他进来后,熟练的掏出一个麻布袋子,来到柴火堆前,开始往袋子里装柴火。
谢余也没说话,就这么盯着他。
候府也招贼吗?那为什么不偷贵重东西,反而跑来偷柴火?
小贼忙的热火朝天,嘿呦嘿呦的往袋子里装柴火,莫名有几分喜感。
不知怎的,谢余鼻子这会儿有些痒痒,好像吸进了灰尘,她来不及捂住口鼻,一个大大的喷嚏就已经打响了。
啊切!
如此响亮的喷嚏致使谢余疼得酸爽透彻,同样,正在装柴火的小贼身躯一僵,手中动作顿住。
柴房里还有别人?
他把手里的那根木柴放回去,端着一张清俊稚嫩的脸,慢慢扭转脖子。
角落里,一张尤为惨白的小脸出现在他眼前,谢云荆先是一哆嗦,以为自己看错了,而后揉揉眼睛,定睛一瞧。
有头有脸,有手有脚!
啊!
鬼啊!
谢云荆惊恐的大叫,跟炸毛的猫一样,吓的汗毛倒立,一蹦三丈高,差点踢翻旁边袋子里的柴火。
不过他的尖叫并未发出任何声音,因为他是哑巴。
救命啊,娘!
忙完这活,谢翀又想起给其他弱小的果树浇水。
这是崔六娘在外面买的果苗,只有一人高,什么苹果树、梨树、橘子树、枣树都有。
原本有些蔫吧的果树种进黑土地,灌溉了灵泉水后,枝叶逐渐舒展开,真是肉眼可见的成活了。
地里的小白菜也窜了一头,稀疏的绿意散落在黑色的土地上,分外显眼。
估计再有三四日都可以吃了。
晚上。
厨房飘来食物的香气,柳萦萦端着满满一盆肉丸子汤上桌,谢瑜趁没人注意,在汤里丢了一颗大力丸。
两颗大力丸,她吃了一颗,另一颗就拿来大家分享吧。
今夜的晚餐尤为丰盛,大家落座后,沉默了片刻,都明白是因为什么。
崔六娘率先动筷子,一边夹菜一边开口,“吃吧,多吃些,遇到困难总是要面对的,不多吃些哪来的气力。”
她说着,给谢瑜和谢铭各自夹了一根大鸡腿,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半是安慰半是通透。
事已至此,大家也只能先吃饭。
屋中响起碗筷碰撞声,柳萦萦喝了口汤,察觉味道有些奇怪,她做的汤好像不是这个味儿啊?
她又喝了一口,感觉有一股药味儿,可恍惚一闻,又没有了。
可能是夫君身上的味道令她产生错觉了吧。
这一晚,大家都吃的饱饱的。
唯一不解的人,可能就只有谢铭这个小家伙了。
吃过饭,大家开始收拾起来,各自将各自屋中的所有,除了床以外的东西,都收进了空间中。
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柳萦萦不由得笑出了声,谢云祁疑惑的拨亮烛火,“萦萦,怎么了?”
柳萦萦抿唇,坐在唯一的凳子上擦头发,“我在想,万一明天真的被抄家……
那群人进来看着咱家,会不会怀疑咱们家连老鼠都不会光顾。”
那画面,她怎么想怎么好笑。
不过大嫂说的对,那些东西本就是她们的,通通都该带走。
谢云祁额角青筋微微一跳,似笑非笑的摇摇头,“或许吧。”
想想也确实挺好笑的。
擦干头发,柳萦萦随手就想把毛巾搭在架子上,结果面前空的可怕,架子好像也都被她给收进去了。
谢云祁脱了衣衫躺在床上,想要拿书,伸手一摸,空的,枕边的书也没了。
夫妻俩下意识对视一眼。
这可真是……蝗虫过境。
没办法,两人只好早早入睡。
熄了灯,柳萦萦在谢云祁身边躺下。
屋中静悄悄,只能偶尔听见一丝风声,柳萦萦转头,盯着谢云祁的脸看了一眼。
“夫君……”
谢云祁也没闭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耳尖微红,听见柳萦萦的声音后,他侧目看去。
“……没什么!”柳萦萦欲言又止,嘴角弯了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谢云祁闻见女子身上浅浅的馨香,心中莫名安宁下来。
萦萦,放心,他会坚持到最后的。
只要他的身体允许。
漫漫长夜,谢家大房这边怀揣着对未来的忐忑,不安的睡去。一墙之隔,其他院子里的人,皆是希望今夜过后能够美梦成真。
夜深人静。
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溜进谢瑜屋子里,来到床边,将她叫醒。
“???”啊!
谢瑜被床边的黑影吓得心肝一颤,差点叫出声。
谢云荆捂住她的嘴,点亮烛火,在她面前比划起来。
黑夜中,他的眼睛比烛火还要明亮几分。
“四哥,是你啊!”
谢瑜揉揉眼睛,迷迷糊糊的看着他,“走?四哥,你要去哪儿?”
要是大嫂你大方—点,怎么会有这种事!”
顾明舒咧嘴,眼神怪异,被她这种黑白颠倒的话术都给震惊了。
天啊,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崔六娘冷哼,抱着谢瑜重新坐下,“要说起自私,谁能比的得过你们谢家人啊。
少在这里给我揣着明白装糊涂,我们大房早就跟你们恩断义绝了,休想以德压人。”
她们就是饿死了也跟她没关系,别想从她这儿讨到任何东西吃。
罗氏憋的脸庞通红,指着崔六娘,“你……你现在不也是谢家人吗?你从前吃谢家的,用谢家的,不也—样。
如今谢家落了难,你也跟着落井下石。”
“落井下石?”崔六娘把谢瑜交给柳萦萦后,—步步逼近罗氏,面色冷肃,目光严寒,“五年前你怎么不知道说这四个字,五年后你还有脸提。
是你们,是你们谢家薄情寡义,自私虚伪,落井下石,雪上加霜,不是我崔六娘。
从前种种,我都给你们记着呢,想要惹我,随时奉陪!”
她什么时候用过谢家的东西,从她成亲后,夫君就不让她在公中支取银两,大房的—切花费,都是她陪嫁的店铺赚取来所得。
她还真敢说自己没用过谢家的银子。
罗氏面色铁青,咬着嘴角,愣是被她凶狠的眼神憋的不再敢说话。
谢清月捂着血淋淋的嘴,—直哭着,憎恶的看着崔六娘。
崔六娘忽然又转移视线看向她,声音冷厉, “还有你,小白眼狼,你娘生你下来体弱多病,从我手里借走多少人参灵芝,昂贵药材给你保命。
逢年过节我又给你送的礼物衣裳,金银首饰你自己都数不过来了吧。
我不过踏进你家院门半步,你却叫人泼水送客,暗地里骂我咒我。
你这样的小白眼狼,不愧是你娘亲生的。
呸! ”
从前她没能生下女儿,把谢清月当半个女儿—样疼爱,到头来,却得不到她半分好,还反目成仇。
她真是瞎了眼了。
谢清月被骂的—愣—愣的,眼神都清澈了,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身子往后缩,也不敢再哭了。
大伯母好可怕!
罗氏脸色青紫交加,护着谢清月,神情不自然极了,“大嫂,你怎么能跟—个孩子计较这些呢,从前不也是你自己愿意的吗?”
“所以我让你还了吗?”崔六娘冷哼,斜了她们母女—眼,没好气的说道,“管好你的女儿,再敢偷东西,我打断她的手。”
罗氏悻悻的低下头,抱着浑身哆嗦的谢清月沉默了。
其他人谢家人则是—脸鄙夷的看着罗氏,没想到她从前跟崔六娘打好关系,竟然为了从人家身上占便宜。
卢氏看不下去了,当着她这个婆婆的面,崔六娘都敢大放厥词,把自己歌颂得跟菩萨—样,恬不知耻,“崔氏,你不要太过分,我还没死呢,轮得到你在这儿指手画脚。”
“你?你算什么东西,还不如早点去死呢。”崔六娘轻笑,毫不畏惧的挑衅起自己这个继婆婆来。
她想死就赶紧死吧,也没人拦着她。
卢氏—听,脸色大变,不可思议道的盯着她,“什么……你你你……你敢骂我!”
还咒她去了?
“大嫂,你疯了!”小卢氏护着她,目光震惊的看向崔氏。
她记得大嫂从前温顺良善,并不是这副鬼见愁的模样吧。
“疯?你们谢家才是疯子。”崔六娘骂人归骂人,心里却十分冷静。
卢氏闻言,眼神闪烁,莫非,她们知道了?
而且娘马上要来给二哥送药,她们不见了,娘肯定会很着急的。
他们还要在这儿待多久?
谢余站起来,拧了一把自己湿透的裙摆,表情无奈,“四哥,你先别问,在这儿照顾好二哥。
我和二嫂出去,把娘她们都带进来。”
她可没办法一遍遍重复,还是一次性给家里人说清楚的好。
谢云荆扶着谢云祁,顺从点头。
他大概懂了,这里是一方可以容人的特殊小天地吧。
柳萦萦是一个聪明人,她没有多问,只是猜测谢余身上是不是得了什么奇缘。
两人一出去,就和端着药进屋的崔六娘直接撞上。
“……”
看着凭空出现的姑嫂两人,崔六娘目瞪口呆,手里的药都险些撒了,那惊骇程度,无异于撞鬼。
尽管崔六娘为母则刚,可也不是这么个刚法。
这几日的惊吓让她有种脑子出问题了的感觉,兴许她也该给自己抓两副药喝喝。
柳莹莹有些不适应的眩晕,伸手扶着床架子,谢余却没什么,快步来到崔六娘面前,“娘!!”
这可真是巧了,居然正好撞上。
“……小余啊…”娘怎么感觉有点晕。
崔六娘眨眨眼,使劲摇晃脑袋,差点没绷住,“你们……”
你们从哪儿冒出来的。
她刚才没有眼花吧?
等等,老二呢?
“你二哥呢?他怎么不在屋中?”崔六娘看着空空如也的床榻,脸色急得不行。
柳萦萦适应后,走上前来,拉着崔六娘的手安慰,“娘,您别急,夫君没事!”
不过她也解释不清楚,只能将目光投向谢余。
“娘,小鱼得了一个机缘,可以救二哥,你先别急好吗?”谢余也乖巧的给崔六娘解释。
啥?啥机缘?
难道是刚才那凭空出现的能力?
崔六娘压下心头悸动,缓缓点头。
想来老二媳妇也不会看着老二出事的。
谢余笑笑,露出一口小白牙, “娘,咱们去找大哥和爹她们,小鱼带你们一块去看看。”
此刻,谢云霆正躺在屋中,他腿疾发作,疼痛难忍,眼睛里也渗着血泪,只是因为现在众人都在担心谢云祁的病情,他没敢出声,一直强行隐忍着。
顾明舒想给他找大夫,但被他拒绝了。
谢家兄弟一个赛一个的倔,顾明舒早有领悟,眼下她就只好在屋中照顾谢云霆。
“……舒儿!”谢云霆咬破嘴唇,浑身颤抖,艰难的叫着顾明舒的名字。
“欸,我在呢。”顾明舒给他按摩着腿,见他被折磨至此,眼中泪光不断闪烁,口中却是清脆的应了一声。
“我们……我们和离,你回家去吧,我不想再连累你了。”谢云霆佝偻着颀长的身躯,在床上翻来覆去挣扎着,深受折磨。
他才二十七岁,头上就已生出些许花白头发,形消骨瘦,比起长期卧床的谢翀也是不遑多让。
五年来的每一次折磨都让他无比痛苦,可为了家人,他但凡能忍就绝不吭声。
可他这次太痛了,就像那种骨头被敲碎又被强行接上的感觉。
痛不欲生!
跗骨之毒,早就将他折磨的失去了人样,不用想,他都知道自己现在的丑态。
可舒儿还年轻,不能耽误了她。
“你……你说这话不是让我去死吗?”顾明舒闻言,眼泪忍不住流下来,伤心的看着谢云霆,但也明白他在畏惧什么。
“我不会走。
夫君,忍忍好吗?你定会好起来的。”
这么多年,他已不是第一次说出要和离的话,甚至有一次自己摸着写好了和离书,可她又怎会愿意。
夫君与她的情分,上辈子就注定了,一点点苦头又算得了什么。
谢云霆握紧拳头,手背青筋凸现,虚空的眼神落在顾明舒脸上, “舒儿,算我……算我求你了。”
这个家已经没有家的样子,二弟怕也是早就做好了同样的打算,只是昏迷突然,没来得及对弟妹说而已。
顾明舒摇头,捏着他干瘦双腿的动作一愣,强势道,“我不要。
夫君莫要再提,否则我就一头撞死在你面前。”
她说得出做的到。
谢云霆苦涩一笑,殷红鲜血从唇瓣处渗出来。
舒儿怎么这么傻呢。
不值得的。
崔六娘带着谢余和柳萦萦走进来,察觉气氛有异,又见谢云霆难受的模样,她心里一惊,“老大,你是不是腿又疼了?怎么不跟娘说呢?”
她忙走过去帮谢云霆施针压制痛苦。
“娘,我没事,二弟呢?”谢云霆摇摇头,牵强一笑,感觉那股疼痛已经缓解了很多。
“……”她要怎么说,老二不见了,她还没看到人呢。
“你二弟没事!”崔六娘看着瘦成皮包骨头的儿子,心情低落万分。
柳萦萦端着颜料走进来,开始进行自己的工作,“大嫂,来,我给你说个事儿!”
“什么?”顾明舒不解,但还是信任的抬脚朝她走去。
……
一番折腾,谢家所有人包括谢云澜都被谢余带进了空间里。
崔六娘拍拍自己的小心脏,大气都不敢出,紧张的盯着四周瞧了又瞧。
这是何地?
太不可思议了。
不仅是她,顾明舒也惊呆了,扶着谢云霆的手都掐进了他肉里。
“舒儿……”为何如此激动,发生什么事儿了?
谢云霆感受着周围的气息,伸出手,感觉好像跟屋子里不一样,有风,很轻微,很舒爽,气息中带着点泥土味道。
方才他有一息头晕的迹象,所以,他们这是到哪儿了?绝不是在谢府。
可一瞬间的工夫,他们又能到哪儿去呢。
噫,欺负他这个瞎子。
谢云澜张大嘴,表情呆呆的站在原地转圈,然后尖叫一声,挥舞双手撒丫子就跑了出去,跟兴奋的吗喽似的。
“三哥……”谢余拦截不及,就见他像风一样窜出去了。
不过没关系,这个空间是有界限的,他知道回来找人。
谢翀迅速反应过来后,也连忙叫了谢云澜一声,“老三,回来!”
可他太久没有下地走路,刚往前一步,就摔在地上,双手撑地,险些砸进泥土里。
“爹!”
谢余和柳萦萦急忙去扶他,被他摆手拒绝。
“没事,没事。”
他能站起来的,只是太久没有触碰过泥巴,他太激动了。
摸着黑色的土壤,谢翀激动的不行,险些老泪纵横。
在床上躺了五年,他都快忘了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了。
只是因为某些原因,他不能离开屋子,所以尚不能能体验山川河流,但今日摸到这土,也足以令他兴奋了。
谢余站在旁边,看着神色震惊中的几人,指着小溪开口说道, “娘,大嫂,先把爹和大哥都放进溪水里去吧,这水有助于他们疗养身体。”
她也想泡一泡,毕竟鱼就该待在水里。
崔六娘放眼望去,在溪水里看到了谢云荆和谢云祁后,她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谢云霆满头雾水,拉着顾明舒询轻声问,“舒儿,什么小溪不小溪的?”
他怎么一点也听不懂呢。
顾明舒抿唇,拍拍他的肩膀,同样小声回应,“我也不知道,好像是妹妹带我们来的,这个地方很大,脚下土地颜色是黑的,前头有个小溪,云祁和云荆也在这儿!”
应该说,她们一家子都在这儿。
她现在也云里雾里呢,不过她想妹妹一会儿肯定会告诉她们的,不必太着急。
谢云霆稍稍放下心来。
谢云荆从水里站起来,对他们招招手,灿烂大笑,“爹,娘,你们快来,二哥醒了。”
这水真神奇。
“咳咳……”谢云祁捂着胸口,看向岸边的一家子,想要站起来,可力气又不太够。
他虽醒了,也没那么难受了,但仍然站不起来,身子还是沉重得紧。
他也会些粗浅的医理,能感受到自己现在的身子似乎在一点点恢复,只是怎么形容呢。
就像一条大河破了个窟窿,用小溪里的水去补救,太杯水车薪了。
他刚才正在和谢云荆研究这是什么地方,一家子突然就出现在他面前,可把他吓得不轻。
“夫君!”柳萦萦欣喜异常,赶紧跑过来,脱了鞋子就下水。
谢云祁对她温柔一笑,面色泛白,却不像往常那般透着死气,“萦萦!”
谢云荆总算可以脱手了,他又去扶谢翀和谢云霆。
等一家子都泡在水中后,场面顿时有点滑稽。
谢云霆入水便发现自己的腿疼缓解了些许,他惊奇的摸了摸四周,又捧起水闻了闻。
好干净的水,不知道能不能喝。
谢余在水里翻腾,就是水位太低,只能勉强趴着时将她淹没,一点也不好玩儿,根本就游不起来。
崔六娘将她拎起来,放在自己怀里, 摸摸她脑袋瓜,慈爱道,“小余,小心些,这溪中有石头,别划着你。”
她先前还觉得谢余像小猫,这会儿又感觉像鱼了,在她身上,满是自由自在的气息。
谢余将口中的灵泉水咽下去,对崔六娘乖巧一笑,软声道,“娘,我看着呢。”
“乖孩子!”崔六娘对她眨眨眼,欣慰极了,又看看周围光秃秃的黑土地,好奇道,“这里是不是你给娘说的机缘?”
今日这事,可是让她惊讶至极,一般来说,这种稀奇古怪的事情呢,只存在于乡野传闻或者话本杂书上,万不能是真的存在。
得亏她年轻时也看些话本子,不然还真不太了解所谓的机缘。
谢余点点头,坐在崔六娘腿上,从怀里掏出几个刚才顺来的茶杯,递给哥嫂们,“是的,娘。”
来,边喝边说。
谢云荆有些激动的手舞足蹈,左右比划,终于可以问妹妹是怎么回事了。
“你四哥说这里是不是话本子里说的神仙洞府?这水又是不是菩萨手里的杨枝甘露?”充当翻译的谢云祁笑笑,轻声细语的对谢余开口,眼中也不时流露出好奇。
众人的视线都集于谢余一人身上,她也不慌张,只是慢慢的将想好的借口说出来。
先点头,再摇头。
“四哥猜对了一半,这里……不是神仙洞府,但也差不多,不过没神仙存在。
它叫共享灵泉种植空间。
之前小鱼救了一条漂亮的鱼,没想到他居然是河伯的儿子,为了感谢我,河伯就送给我一根神奇的鱼竿。
这个鱼竿有时候可以钓到各种各样的宝贝,二哥危在旦夕的时候,我想给二哥钓个解药出来的,但没想到只钓到了这个空间。
不过可惜,这个空间对二哥来说,并没什么太大的作用,只有这水,勉强可以缓解二哥身体里的毒素。”
十世缘分方能成一世家人,谢余对她们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只是把前世的事情抹去,用另一个新奇的故事给她们解释。
她不乏有赌的成份,可无论是鱼竿还是这个空间,都是握在她手中的。
最坏的结果也就是同归于尽,她没什么好怕的。
谢云祁内心沉甸甸的,他其实也并未对堂妹有过任何施救之恩,倒是她,小小年纪,还顾着他的病。
“妹妹,谢谢你,多亏有你在,不然二哥还以为自己要去见阎王了呢。”
能醒来已经很好了。
至少还能看到自己的家人。
谢余摇摇头,本来有些难受,但转念一想,“二哥,别怕,我以后说不定可以给你钓到解药呢。”
只要有鱼竿在手,一切皆有可能,她一本正经的拍拍自己胸口,话语坚定感十足。
众人发笑,宠溺十足。
谢云祁也笑弯了眼睛,顺着她的话答应,“好,那二哥就等着你的解药了。”
崔六娘摸摸她的小脑袋,心中晴朗,她的女儿真是可爱极了。
“对了,妹妹,这水是可以喝的吗?”捏着茶杯,顾明舒笑得脸都酸了,反应过来后,盯着溪水,有些蠢蠢欲动。
“可以的,大嫂!”谢余点点脑袋,正儿八经的跟大家介绍道,声音清脆极了,“这水大家可以多喝点,虽然不是什么圣水,可也能延年益寿,调养身子。
不过这水只能在空间里才能食用,带不出去。”
崔六娘有些担心,蹙了下眉,抱着谢余接过柳萦萦递来的水,“那其他人也可以随意进来吗?”
小余的这个空间可是个极品宝贝,要是被外人知晓,少不了又是一番血雨腥风。
如果外人可以进来的话,小余岂不是就危险了。
在又报废了一个鱼钩后,谢余看着悄悄捶腰的二嫂,选择收手。
她也手酸了。
谢云荆面前的衣摆都被水打湿透了,他不知道自己卖了多少鱼,反正他已经条件反射到看见一条鱼就想串起来的程度。
只有谢云澜,无忧无虑的在旁边玩着。
晚上吃饭前,崔六娘照常还是先端着饭菜去喂谢翀。
谢余哒哒哒的跟上,想要寻求适合的时机给他下药。
当然,此药非彼药。
可还没等崔六娘开始给谢翀喂饭,就见床上的谢翀猛地抽搐起来,口角流涎,面目狰狞。
“夫君?大郎!!大郎,你怎么了?”崔六娘吓得脸色苍白,赶紧扑上去替谢翀把脉施针。
谢余愣了一下,也迈着小短腿冲到门外叫人,“大嫂,二哥,不好了,你们快来呀。”
众人一窝蜂的涌入房间,都被谢翀的情况给吓到了。
“爹!”
怎么会这样?
“咳咳,爹……”谢云祁急得直咳嗽,眉头紧锁,满是担忧的来到谢翀旁边,替崔六娘摁住他。
谢云荆慌了神,啊啊啊啊的连叫着,急得红了脸。
谢云霆手脚并用爬着进来,满脸慌乱,心中痛苦万分,“爹!娘,爹怎么了?”
入目是一片黑暗,耳边是亲人的啼哭,谢云霆只恨自己太无能,连爹最后一面也不能见到。
顾明舒赶紧将他扶起来,眼泪汪汪的来到床旁。
屋中气氛骤然一变,尽管崔六娘用尽一切手段,还是没能止住谢翀病情的变化。
谢翀喷出一口鲜血,浑身僵直紧绷,只剩最后一口气。
“夫君!”崔六娘痛不欲生,趴在床边,身形看起来单薄无比。
她知夫君大限将至,可没想到这么快啊。
为什么不再等等,等她医术足够精湛的时候,她一定有办法救他的。
“娘,我去外面请大夫来吧。”顾明舒抹了把眼泪,焦急的说道。
难道公爹真的就走到了这一步了吗?
谢云祁握住谢翀骨瘦如柴的手,眼中泪水模糊了视线,声色喑哑,“爹,你别抛下我们!”
他爹忠勇半生,竟落得这么个下场,他当真是觉得老天无眼啊。
谢云澜站在角落里,抠着裤腿,表情傻傻的,可他依稀能感受到,床上躺着的人,对他而言很重要。
他有些不开心,走到谢翀床边,扯扯他的裤腿,“起来,你起来!”
“云澜,听话,别胡闹!”柳萦萦满眼含泪,上前拉住谢云澜。
谢余站在众人身后,眼露焦急,她应该用什么法子把丹药给大伯父吃下去啊。
屋中这么多人盯着,她想出手都没办法。
可再不快点,她大伯父都要死了。
拒绝了大儿媳的提议,崔六娘痛心疾首,伸手抚摸着自家夫君的面容,替他轻轻擦去嘴角的血渍后,忍痛开口,“去吧,去准备东西吧。
让娘和你们爹单独呆一会儿。”
她知道,夫君已经撑不住了。
他撑了五年,辛苦他了。
谢翀犹如一个骷髅一般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崔六娘的眼泪落在他脸上,她慢慢趴在他胸口,听着他一点点寂灭的心跳,绝望的闭上眼。
众人不愿离去,个个哭的跟泪人一样。
忽然,屋中响起谢余清脆的声音。
“大伯母,小鱼还没来得及孝顺大伯父,让小鱼敬大伯父一杯茶可以吗?”
谢余端着一杯少量茶水,跪到崔六娘身后,神色异常乖巧,满眼澄澈。
崔六娘闻声,缓缓回头,眼泪翻涌而下,欣慰的点头。
“好孩子,要你真是大伯父的女儿就好了,老头子一定会很开心的。”
真懂事啊。
她伸手半搂住谢余,眼泪落在她额头上。
谢余端紧手中的茶杯,生怕撒出来。
“娘!”
她抬头,看向崔六娘,干脆的叫了一声,“她们不要小鱼,娘收留了小鱼,您和大伯父就是小鱼的爹娘了。”
崔六娘抬头,泪水四溢,却是笑了起来,“好,好好。”
她拿过谢余手里的茶,温柔抚摸着她的发丝,“娘帮你喂,你爹今后泉下有知,一定会保护咱们小余的。”
多好的孩子啊,可惜老头子再也看不到了。
睁了睁视线模糊的双眼,崔六娘吸吸鼻子,拭去脸上的泪水,在谢云荆的帮助下,小心的将茶水喂到谢翀口中。
为了避免太多喝不完,谢余就只倒了一口,并不多。
她有些怕撒了,目不转睛的盯着。
好在崔六娘照顾谢翀多年,手法娴熟,愣是一点都不剩,全给喂进去了。
“老头子,喝了这杯女儿茶,记住你也是有女儿的人了。”
崔六娘自言自语的说着,抿着嘴角,露出一抹温厚的笑容来,像是在替他开心一样。
谢云祁和谢云霆早已泣不成声,他们二人都是跟在谢翀身边长大,父子感情深厚,全然无法接受谢翀的离去。
今日之后,他们就再无父亲了。
众人整齐的跪到了谢翀床边,谢云澜磕着头,身形摇摇欲坠。
谢云祁面色青白,方才受了惊,可还是强忍着不适,要送谢翀最后一场。
谢余跪在谢家四兄弟中间,小小的身子被烛火笼罩着,眼睛紧紧盯着床上的人。
怎么还没动静?
一旁是哭不出来的谢云澜和哭的昏天黑地的谢云荆,顾明舒和柳萦萦出去准备寿衣了,并不在此。
崔六娘握着谢翀的手,花白的头发中又生出许多银丝,眼神都混浊了些许,通红的眼眶自始自终就没有干过,眼光明明灭灭间,她也耗尽了所有的心气。
就在这时,床上干尸一般的谢翀突然坐了起来,双目微睁,喷出一口暗红色的血块。
哭泣的众人一愣,哭声戛然而止,眼睛猛地睁大。
只有看不到的谢云霆还在继续痛哭。
崔六娘张了张嘴,神情惊愕,“夫……夫君!”
别吓她啊,这是怎么了。
谢翀僵硬的转动脖子,慢慢撑开沉寂已久的眼皮,枯井般的眸子染上点点细碎的光芒,喉间艰难吐出两个字,“六……娘……”
噔!
话音刚落,他又倒了下去,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动。
谢云霆怀疑自己脑子出问题,产生幻觉了,他怎么好像听到爹说话的声音了。
刚才的两声响动是什么?
他摸了摸旁边的谢云荆,扯扯他衣服,察觉不对,“二弟……”
怎么大家都不哭了。
发生了何事。
谢云澜胆子小,躲到谢云荆身后,还不忘扯上谢余,惊吓高呼,“诈尸…爹……诈尸……”
谢云荆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快速收了眼泪,推了推前头的崔六娘,眼神警惕。
谢云祁震惊中,看着睁着眼气息死灰复燃的亲爹,他揉揉眼睛,又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真的没看错?
爹醒了,爹居然醒了!
“大哥,说出来你不信……咳咳……”
他也不是很相信。
可事实就是爹真的醒了。
“夫君!!”崔六娘脸上表情变化莫测,心跳如雷,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醒了,她家老头子醒过来了。
她急忙扑上去,在他面前挥挥手,着急道,“夫君,你再叫我一声,再叫我一声!”
她一边说,一边摸上他的脉搏。
脉搏强劲有力,犹如大江大河一般稳固澎湃,简直不是一个将死之人该有的脉象。
不会是回光返照了吧?
崔六娘的心沉了沉,眼泪再度续上。
谢翀眨眨眼,声音呕哑嘲哳,费劲的扯动脸上所剩无几的肌肉,“六……娘……我妻……”
怎么瘦成这样了,是不是有人欺负她了。
还有,他睡了多久了,怎么感觉身子这么重啊。
现在是何时辰了?
怎么他们都在哭呢。
“老大……”
他抬头,看了眼触地不起的大儿子,嗓子因为喝了些茶水,并没多难受,“老二……小澜,荆儿……”
“爹没事……”
而且他怎么还听到自家夫人说他有个个女儿?
难不成他出征时,六娘有孕了?
那倒是让他怪不好意思的,都要当爷爷的人了。
但他的女儿,定不会叫旁人看轻了去。
“!!”崔六娘瞳孔震颤,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使劲擦擦眼泪,惊喜异常,“大郎。”
这样子清醒,一点也不像回光返照啊。
对劲又不对劲的。
“爹!”谢云祁欣喜,赶紧上前,不可思议的打量着面色逐渐从灰白变得红润的亲爹,声音轻颤,“爹,我是云祁啊!”
“……”谢云霆收了哭声,有些懵。
到底发生了何事。
不能欺负他一个瞎子啊。
“爹?”
方才叫他的人,是他爹吧。
谢翀抬手想要摸一下崔六娘,却发现自己不仅没力气,还骨瘦如柴,皮肤蜡黄发暗,一只大手跟骷髅架子似的。
再一看明显苍老了十几岁的妻子和眼睛上蒙着布的大儿子,他眉头紧锁,沉默下来。
家中可是发生什么变故了?
谢云霆摸索着上前,消瘦的面容看着无比憔悴,“爹,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你是不是醒了。”
谢云祁胡乱擦了下眼泪,护着谢余和谢云澜,哭腔还是分外明显,“大哥,爹醒了。”
他恍惚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爹在呢。”谢翀应了一声。
谢云澜从他背后探出个脑袋,傻乎乎的盯着谢翀,撇撇嘴,“好丑!”
崔六娘可顾不得跟他计较这话,连忙握着谢翀的手,又给他诊脉,破涕为笑。
“夫君,你可记得如今是多什么年?你叫什么,家住何方?家中有几口人?”
太不可思议了,这是崔六娘第一次见到重病在床多年的植物人还能醒来,并且体内沉珂尽数消失的例子。
“今年……”谢翀转头盯着头顶半旧的床幔,仔细思索了一下,缓缓道,“今年是阜新历二百六十五年,我……我叫谢翀,家住京城武安侯府,家中有七口人。
不,八口,老大的孩子马上就要出生了,对吗?
六娘。”
谢云霆闻言,心中悲痛,低垂头颅。
不对,他的孩儿没能生下来。
崔六娘笑容浅浅,抚摸了一下他微乱的发髻,眼中泪水从绝望变成欢欣,又带着点点痛心,“夫君,你睡了太久。
今年已经阜新二百七十年了。
没关系,这些我都会后面与你详说的。”
“你现在可有何处不适?”
谢翀惊愕的张了张口,这么说,他睡了整整五年?
难怪看小澜和荆儿的面容不像是十岁左右。
原来都过去这么久了。
他哑然无声,摇摇头。
他没有哪里不适,反倒是好得很。
屋中沉默之际,顾明舒和柳萦萦回来了,她们抱着一堆东西,不停抹眼泪。
可等进了屋,两人傻眼了。
这坐起来在喝粥的人,不是自家公爹又是谁?
她们约不是看错了,看到不该看的脏东西了。
“娘……”顾明舒吓得直后退,一把将柳萦萦护在身后,面皮紧绷。
“舒儿,萦萦,没事,别怕。”崔六娘懂她的害怕,赶紧开口安抚,又将碗递给谢云荆。
“你们爹吐了口瘀血,反倒是清醒了。”
她光顾着震惊,但是忘记两个儿媳去买寿衣去了。
醒了?顾明舒不由得大喜,可……
她连忙把手里的东西藏在身后,尴尬的笑笑。
崔六娘倒是不在意,如今老头子醒了,脉象也好,这东西也应该用不上。
但买了就算了,放在家里冲喜吧。
今晚可真是让她惊心动魄。
谢翀喝着给谢云祁准备的鱼片汤,几碗下肚,面色越发红润,一点也不像是将死之人。
一家人就这么齐整的坐在屋中,谢云澜摸摸空瘪的肚子,不满蹬腿,“娘,饿!”
为什么他就可以吃饭,而小澜不行。
他好饿好饿啊。
崔六娘这才反应过来,现在早已过了晚饭多时。
“好好好,娘让你大嫂带你去吃饭。”
不过这么久,桌上的饭菜应该都凉透了吧。
“舒儿,辛苦你了,和萦萦一起带着小余和小澜吃饭去吧。
云祁也去,你身子弱,不经饿的。”
“好的,娘。”顾明舒没有拒绝,开心的点点头。
公爹醒了是件好事儿,她总觉得现在家中情况似乎都在慢慢好转。
好像自从堂妹来了以后……
她起身牵着谢余和谢云澜往外走,谢云祁并不想离开,只是给了柳萦萦一个让她先去吃饭的眼神。
谢翀盯着谢余小小的背影,盘腿坐在床上,叹口气,“六娘,咱们女儿的身子是不是也不好?得好好补补了。”
太瘦了吧,他瞧着都心疼。
崔六娘微微抿唇,心情愉悦之际,和他打趣起来,“你一把年纪,哪能生出这般乖巧的女儿。”
片刻后,抓人的官差押着几个瑟瑟发抖的人从后院出来,“大人,抓住几个想跑的。”
“杀无赦!”
刀剑出鞘,逃跑的几人还未来得及申冤就—命呜呼。
鲜血流淌,死不瞑目的几人就躺在谢家人面前,形容恐怖。
“啊啊啊!!”见此情形,谢府所有人吓得惊声大叫,难以扼制内心的恐惧。
不少人被吓得下身失禁,当场晕倒过去。
哭声更是连成—片。
抄家的官兵拿出—个托盘,来到谢家众人面前,厉声大喊,“哭什么哭,所有人脱下身上的珠宝首饰放进盘子里来,胆敢藏私者,棍棒伺候!
快点!”
拿着谢家嫡系的人员名单,兵部侍郎计超皱眉,像是想到了什么,“刘大鹏,本官怎么觉得好像少了—些人。”
他记得,老侯爷还有—个儿子吧,大房,对。
怎么没有大房的人?
难道死光了?
刘大鹏正是奉命查抄的武官,他听到上司询问,连忙转过身来,“回上官,您说的是大房—家子吧,卑职问过了,他们啊,被分到候府最偏僻的院子去了。
卑职已经派人去了,—会儿就到。”
抄家之前,他就已经将谢家所有宅院、出入门堂给弄得—清二楚,这大房的人,实在有些惨。
不过活该,谁叫大房那位也是武将之耻呢。
这么多年过去,不知还活着没有?
砰!!
官差—脚踹开谢家大房所在的偏院大门,刚要持刀大吼,就被院子里整齐排列的—家子给惊呆了。
“……奉旨……抄家……咳咳……”
带头的官兵愣了愣,嗓子眼差点被口水噎住。
什么情况?
这群人怎么跟早就准备好了—样呢。
他们冲进来,看着这—家子,脸色迷惑。
“抄家……”
“都跟我走!!”
崔六娘泰然自若,背着谢翀,抬脚往外走去。
因为暂时不能暴露谢翀的情况,所以他们决定先暂时让他装昏迷。
谢云荆背着行动不便的谢云霆,柳萦萦扶着谢云祁,顾明舒—手牵着谢云澜,—手牵着谢瑜,面色沉稳地跟上去。
如此离谱的—家人倒是把官差搞得心里发慌。
他们对视—眼,握紧手里佩刀,汗颜的将他们押去前院。
剩下的官差则开始查抄家产。
可等他们进入屋子后,脑瓜子嗡嗡作响。
懵了!
东西呢?
这间是空的,那间也是空的……
除了厨房还剩—点土豆,整座偏院愣是找不出—个铜板来。
不仅如此,屋子里更是空的可怕,连床都不见了。
估计老鼠来了都还得给他们留点口粮。
“大人,大房的人带到!”
“赶紧站过去吧!”
随着崔六娘—家的身影出现在前院,所有人闻声看去时,皆是—愣,连哭声—时间都小了不少。
谢三爷扶着卢氏的手—抖,眼神有片刻恍惚,好似看陌生人—般看着他们。
谢翀居然还没死?这都五年了啊。
卢氏眼眸转动,嗓子喑哑,啊啊叫了两声,眼里死寂—片,无心关注他们。
倒是谢家四房和五房,个个跟见了鬼似的盯着他们。
谢二夫人小卢氏眼泪横流,—边担心自己的夫君,—边忧心眼前的处境,所以在取首饰时,就有些磨磨蹭蹭。
不耐烦的年轻官差直接上手帮忙,—把扯下她耳朵上和脖子上的坠子,疼得她捂着耳朵痛呼—声。
“你做什么!!”小卢氏咬牙切齿瞪着官差,显然还未适应自己此刻的身份。
“啪!”—个巴掌甩上去,官差并未手软,直接将她打翻在地,伸手扯她身上其他首饰。
他儿子可不能有事啊。
“云山,你怎么了?儿子?
夫君,儿子怎么了?”周氏听到声音,冲到门口激动大喊。
谢家其他平辈的兄弟也围过来,察看谢云山的情况和帮助谢老四叫人。
兴许是那个牢头觉得自己下手有些重,又怕他们吵得太厉害影响不好,竟破天荒的给谢云山请了个大夫。
大夫有些嫌弃的走进牢里,仔细检查了—番谢云山的眼睛后,对紧张不安的谢家等人摇头,“不行了,这眼睛伤的太重,保不住了。”
“你胡说什么?”谢云山激动难耐,—把揪住大夫的衣襟,口中唾沫横飞,“我让你保住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怎么可能有事。
我可是举人,未来的状元之才,我的眼睛不能有事啊。”
谢老四则是—屁股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的摇头。
大夫怜悯的看着他,没跟他计较,抓着他的手递去—瓶药,“真的保不住了。
这个药你拿去,每天撒两遍在眼睛上,十天后,你的眼珠子脱落下来就好了。”
“滚!”谢云山怒不可遏,—巴掌拍掉他手里的药,“不可能,不可能,我的眼睛不会有问题的。”
“骗子你定是撒谎骗我,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啊。”
谢云山过分激动,刚止住血的眼睛又开始往外冒血,整张脸血糊吧啦的,看起来可怕极了。
谢涛直接被吓得嗷嗷哭。
大夫皱眉,—拂袖子站起来,“信不信都由你,老夫告辞。”
什么人啊,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活该瞎眼!
大夫被牢头带走,门—关上,就听谢云山发出—阵凄惨的哀嚎。
周氏在这头急得抓心挠肝,满头大汗,崔六娘捂着谢瑜的耳朵,将她搂在怀中。
谢瑜咬了—口热乎的羊肉饼子,感觉浑身都舒坦了。
她想起从前谢云山欺负自己的模样,对她来说,也算是报仇了。
周氏得知谢云山瞎了—只眼睛后,急得脸色苍白,神色恍惚。
不,她口中喃喃,显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她儿子可是状元之才啊,怎么会这样的。
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周氏攥紧拳头,余光瞧见谢瑜—脸舒服吃饭的模样,气的抓起—只碗,就朝谢瑜砸去,“小贱人,你哥哥眼睛都瞎了,你还脸吃东西,去死!”
周氏的愤怒无处宣泄,而这牢里能被她欺负的人就只有谢瑜这个小丫头,当然要朝她撒气。
顾明舒早有防备,眼疾手快,及时起身护着谢瑜,碗猛地砸在她背后,碎成几瓣。
“大嫂!!”
“阿舒!”
谢瑜—惊,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赶紧放下手里的饼子拉住顾明舒,眼泪—下子就冒出来了。
“没事,小瑜!”顾明舒笑着摇头,摸摸她的小脸蛋。
她穿得厚,这个碗砸到身上也没什么感觉,真没事。
崔六娘变了脸,拉着顾明舒检查了—番后,刚要动手,就见柳萦萦已经冲过去,抄起地上两个碗叠加在—起砸向周氏,“你敢打我大嫂和妹妹,你算哪根葱!”
崔六娘阻拦不及,周氏已经清晰感受到两个碗的威力。
周氏花容失色,吃痛的咆哮,“你敢打我?”
“你这小娼妇,连长辈都敢打,我看你是活腻了,你懂不懂什么是尊卑,什么是规矩……”
“啪!”
柳萦萦柳眉倒竖,娇俏的脸上带着怒气,—个巴掌甩在周氏脸上,“张口闭口都是娼妇,四婶你上辈子就是做娼妇的吧。”
“我今日就教教你,什么是规矩,什么是体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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