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史达琳克劳福德的其他类型小说《羔羊全文》,由网络作家“帮你捧在心房”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八十年代是恐怖分子的盛行时期,国会议员的女儿被绑架了,政府部门不敢怠慢,赶紧采取了各种措施:半夜两点多,联邦调查局盂菲斯分局的特工打电话给总部华盛顿,说参议员鲁丝-马丁的千金不见了。半夜三点,两辆黑色轿车从华盛顿分局飞驰而出。一辆去了参议院办公大楼,在那里,技术人员给马丁参议员办公室的电话装上了窃听器;还给附近的一个公用电话也装上了窃听器。司法部把参议院情报委员会最年轻的委员从梦中叫醒,让他签署了一个窃听令。另一辆叫做“眼球车”的轿车,车窗是单向玻璃,车里有各种监视设备。它停在弗吉尼亚大街上,对着西水门大厦——马丁参议员在华盛顿的住处。车里跳下两个人,溜进参议员的家里,在他的电话上也装上了窃听器。贝尔大西洋电讯公司说,只要绑匪打电话...
《羔羊全文》精彩片段
八十年代是恐怖分子的盛行时期,国会议员的女儿被绑架了,政府部门不敢怠慢,赶紧采取了各种措施: 半夜两点多,联邦调查局盂菲斯分局的特工打电话给总部华盛顿,说参议员鲁丝-马丁的千金不见了。 半夜三点,两辆黑色轿车从华盛顿分局飞驰而出。一辆去了参议院办公大楼,在那里,技术人员给马丁参议员办公室的电话装上了窃听器;还给附近的一个公用电话也装上了窃听器。
司法部把参议院情报委员会最年轻的委员从梦中叫醒,让他签署了一个窃听令。 另一辆叫做“眼球车”的轿车,车窗是单向玻璃,车里有各种监视设备。它停在弗吉尼亚大街上,对着西水门大厦——马丁参议员在华盛顿的住处。车里跳下两个人,溜进参议员的家里,在他的电话上也装上了窃听器。
贝尔大西洋电讯公司说,只要绑匪打电话要钱,他们就能在一分钟内查出电话是从哪里打出来的。 巴萨德点的反应小分队昼夜不停地巡逻着,以防绑匪在华盛顿地区藏钱。他们还换了新的无线电频道,加密了通话内容,免得有些记者开着直升机来捣乱——这种事虽然不多见,但也不是没有过。 人质营救小组随时待命,空军也准备出动了。
大家都希望这是一起普通的绑架案,只要给钱就能放人。这样对凯瑟琳-贝克-马丁来说是最好的。 没有人敢想最坏的结果。 后来,在天快亮的时候,在孟菲斯,有个巡警在温切斯特街上,听说有人在那里晃悠,就去查看了一下。
他拦住了一个推着手推车的老头,手推车里装满了铝罐和破烂。巡警在他的手推车里发现了一件女人的衬衣,前面还扣着扣子。衬衣的后背被剪开了,像是给死人穿的。洗衣标签上写着凯瑟琳-贝克-马丁的名字。
早上六点半,杰克-克劳福德正开着车从他在阿林顿的家里往南开。这时他车里的电话响了,这已经是两分钟内第二次响了。
“92240。”
“40,准备接收阿尔发4的信号。” 克劳福德看见路边有个停车位,就把车停了下来,专心地听电话。阿尔法4是联邦调查局局长的代号。 “杰克——凯瑟琳-马丁的事你知道了吗?”
“夜班的警官刚给我打过电话。”
“那你知道那件衬衣的事吗?跟我说说。”
“巴萨德点还在维持绑架一级的戒备状态。”克劳福德说,“我希望他们先别撤掉,就算撤掉,也要保持电话监控。我们还不能确定这是不是比尔干的。如果是别人模仿他,那可能会打电话要钱。田纳西那边谁负责窃听和查讯,我们还是他们?”
“他们。州警在搞。他们挺不错的。菲尔-阿德勒从白宫来电,告诉我总统对此‘密切关注’。这次我们要是搞成了,倒是可以利用一下,杰克。” “这我倒也想到过。参议员在哪儿?” “正在去孟菲斯的路上。她刚刚同我在家中电话联系过。你可以想象。”
“是的。”克劳福德是在预算拨款听证会上认识马丁参议员的。 “这次她是带着她所有的权势下去的。”
“不能怪她。”
“我也不怪她。”局长说,“我跟她说了我们正在竭尽全力,我们一直是这么做的。她……她知道了你个人的境况,主动优待提供你一架李尔公司的飞机。就用这飞机——要是有可能夜里就飞回家。”
“好。参议员不好对付,汤米。这事儿要是她想来管,我们可要顶起来了。”
“我知道。要是你别无办法,就全推到我身上好了。我们最多还有几天啦——六天还是七天,杰克?”
“我不知道。要是他发现她的身份后一慌手脚——有可能就把她干了,接着就抛尸。”
“你现在在哪儿?”
“离昆迪可两英里。”
“昆迪可的简易机场能降落李尔飞机吗?”
“可以。”
“给你二十分钟。”
“是,长官。”
“他只让她活了三天。”史达琳说。
“他的杀人速度越来越快了。这不奇怪。”克劳福德平静地说,“他抓走凯瑟琳-马丁已经有二十六个小时了。如果莱克特能说点什么,最好是在你们下次谈话时说出来。我在巴尔的摩分局,监控车把你和我连起来了。我在医院附近的霍角旅馆给你订了个房间,你可以去休息一下。”
“他很狡猾很多疑,克劳福德先生,不相信你会给他什么好处。我跟他说的那些关于野牛比尔的事,都是用我自己的私事换来的。我觉得他问的问题跟这个案子没什么关系……你想听听那些问题吗?”
“不用。”
“这就是你不让我带窃听器的原因吧?你是想如果没有别人听到,我会更容易跟他聊天,更可能哄骗他说些无关紧要的话。”
“还有另一种可能:史达琳,如果我信任你的判断力呢?如果我认为你是我最好的一张牌,而我又不想让别人背后议论你呢?那样的话我会让你带窃听器吗?”
“不会的,长官。你激励下属的本事是出了名的,对吧,‘龙虾’先生?”
“我们能给莱克特医生什么条件?” “我有几样东西马上送过来,我五分钟后到,除非你想先歇会儿。”
“我宁可现在就干。”史达琳说,“让他们找阿朗索。告诉阿朗索我在8部外面的走廊上等他。”
“五分钟后到。”克劳福德说。 史达琳在地下这间破旧的休息室里,在油污的地毯上走来走去。她是这个房间里唯一的亮色。 在草地上或者石子路上走的时候,我们很少会提前做好心理准备;但是在没有窗户的地方,在医院的走廊里,在像这间只有一块窗帘遮着的休息室一样的房间里,我们会提前一点时间做好准备。在这样的房间里,只有这么一点时间,我们会想好要做什么,记住要做什么,以便在遇到危险或恐惧的时候能用得上。史达琳不小了,她知道这一点;她没有让这个房间影响她的情绪。 史达琳走来走去。她向空中挥手。“坚持住,姑娘!”她大声说。
她是对凯瑟琳-马丁说,也是对自己说。“我们比这个房间强,比这个该死的地方强!”她喊道,“不管他把你关在哪里,我们比他强。帮我!帮我!帮我!”一瞬间,她想起了她已经去世的父母。她想:他们会不会为她现在这样感到羞耻?就这个问题,别的不问,没有任何限制,就像我们平时问这个问题一样。答案是:不会,他们不会为她感到羞耻。
她洗了洗脸,走出房间来到走廊。 勤务兵阿朗索已经拿着克劳福德给的密封好的一包东西在走廊上等着了,包里有一张地图和他的指示。
她借着走廊的灯快速看了看,然后按下按钮叫巴尼让她进去。
莱克特医生靠在桌旁,正在仔细看他的信件。史达琳发现,他不看着她时,自己可以比较轻松地走近那牢笼。
“大夫。”
他竖起一根手指示意她不要说话。信看完之后,他若有所思地坐着,那只长着六根手指的手的大拇指抵着下巴,食指放在鼻子旁。“这东西你怎么看?”他说,一边将文件放入食物滑送器。
这是一封来自美国专利局的信。
“这信是关于我用耶稣被钉死在十字架上的造型设计的一只表。”莱克特医生说,“他们不肯授我专利,倒建议我给这表面申请个版权。看这儿。”他将画的餐巾大小的一张画放入食物滑送器,史达琳拉了过来。“你可能已经注意到了,在大多数耶稣被钉死在十字架上的作品中,两只手都是指在,比方说吧,两点三刻或者最早也是两点差十分的位置,而双脚站在六字上。这只表的表面上,耶稣就被钉在十字架上,你那儿可以看到吧:双臂绕着转动表示时间,就和一般流行的迪斯尼钟表上的指针一样。双脚还是保持在六的位置,而顶部有根小秒针,绕着转动形成光轮。你觉得怎么样?”
“没有。”
奇尔顿医生从他桌子里拿出一台珍珠牌小录音机,啪一下将一盘盒式磁带放了进去。“那么把这个放你包里去。我复制一盘后到时给你一盒,整理笔记的时候可以用来补充补充。”
“不,我不能那么做,奇尔顿大夫。
“究竟怎么不行呢。巴尔的摩当局一直在请我对莱克特就克劳斯一事所说的每一点情况进行分析。
尽量连哄带骗说服奇尔饭,克劳福德曾跟她说,法院弄条决议我们即刻就能踩着他玩,可那样的话莱克特就会嗅出来。他能像CAT电脑扫描那样将奇尔顿看得透透的。
“美国司法部长认为开始我们还是试着用非正式的途径如果我不让莱克特医生知道而录下了他的话,又给他发觉了,那我们已有的任何一种有效可行的气氛也就完了,真的完了、这一点我想你一定会同意的。”
“他怎么会发觉呢?”
什么别的事儿你都会知道,他就不能看报纸吗?躁你妈的蠢货!她没有答他的问题。”如果这事儿有什么进展而他又得以宣誓来作证的话,你将第一个看到材料,我也可以保证你将作为专家证人受到邀请。现在我们只是设法从他身上找一条线索出来。”
“你知道他为什么会和你谈吗,史达琳小姐?”
“不知道,奇尔顿大夫。”
他看着桌子后面墙上那每一张吹捧的证书和奖状,仿佛在清点投票结果似的,随后再慢慢地转过身向着史达琳。“你真的觉得你知道你是在做什么4吗?”
“当然知道。”那边还有许多“……吗?”在等着她呢。史达琳路跑得太多了,两条腿都打哆嚏,她不想和奇尔顿斗过来斗过去,到莱克特那里后身上总还得留点精力。
“你现在所做的就是上我的医院来采访却又拒绝让我知道你获得的消息。”
“我是奉命在行动,奇尔顿大夫,我这儿有美国司法部长夜间使用的电话号码,现在你要么同他去谈,要么请让我工作。”
“我在这儿可不是个笨蛋,史达琳小姐,夜里跑这儿来就是开门让人进进出出的。我有一张《冰上假日》的票。”
他意识到自己说的是“一张”票:就在那一瞬间,史达琳看出了他过的是什么生恬,而他也明白她看出来了。
她看到了他那破败的冰箱;独自一人吃饭的地方,放电视便餐的碟子里是一点点面包屑:一堆堆的东西静静地堆在那里好几个月才动一下——她感到他那枯寂生活的苦痛,一笑则是满口的黄牙、除口臭用的是低廉的蹩脚货——她像一揿按钮就将弹簧小折刀弹出一般迅速地反应过来,知道自己不能对他心肠软,不能再同他谈下去,也不能闪避。她凝视着他的脸,微微侧过头;将自己的美貌给他来个亮相。,她以自己已看出了对方的底细这一点为矛,深深地向他刺去。叫他明白。她清楚;他已无法经受得住让这谈话再继续下去了。
“他派一名叫阿朗索的勤务兵送她过去。”
史达琳随阿朗索穿过精神病院一点一点朝最里边的关押区走去,乒乒乓乓的关门声、尖叫声,多数她能做到充耳不闻,可她还是觉得空气都被这些声音震颤了,压迫着她的肌肤。这压迫在她身上积起来,仿佛她在水中下沉,下沉,下沉。
莱克特医生的囚室远离别的牢房,对面只是隔着过道的一间小屋。其他方面也与众不同。正面是一面栅栏墙,但墙内还有一道屏障,两墙相距是人所够不到的。第二道屏障是一张牢固结实的尼龙网,从地面一直伸到天花板,由一面墙拉到另一面墙。往后面,史达琳看到有一张桌子钉牢在地板上,桌上堆着高高的书籍和文件。还有一把直靠背椅,也钉死在地板上。
汉尼巴尔-莱克特医生自个儿斜躺在铺位上翻阅着意大利版的《时尚》杂志。他右手拿着拆散的纸张,再用左手一张张放到身边。莱克特医生左手上有六根手指。
克拉丽丝-史达琳在离栅栏不远处的地方停了下来,距离大约是一个小小门厅的长度。
“莱克特大夫。”她的声音在她听来还算正常。
他停止阅读,抬起了头。
就在这一刹那,她陡然觉得他那凝视她的眼神好像都能发出低低的声音似的,然而她听到的只是自己的血液在流动。
“我叫克拉丽丝-史达琳。能和您谈谈吗?”她说话的腔调冷冷的,礼貌而含蓄。
莱克特医生将一个手指放在噘起的嘴唇上,想了想,然后悠悠地立起身,平静地走到关着他那笼子的前面,在不到尼龙网的地方停了下来,看都没看那网一眼,仿佛早已选好了那个距离。
她看到他个头不高,毛发皮肤油光光的,手上臂上看得出金属丝一般的力量,就像她自己的一样。
“早上好。”他说,仿佛为她开门似的。有教养的声音里稍有几分嘶哑,像金属的擦刮声,可能是好久不用的缘故。”
莱克特医生的眼睛呈褐紫红色,反射出红色的光点。有时那光点看上去像火花,正闪烁在他眼睛的中心。他两眼紧盯着史达琳全身上下。
她又稍稍向栅栏走近了一些,前臂上汗毛直竖,顶住了衣袖。
“大夫,我们在心理剖析方面碰到了一个难题,我想请您帮忙。”
“‘我们’是指昆迪可的行为科学部吧。我想你是杰克-克劳福德手下的一员。”
“是的,没错。”
“可以看看你的证件吗?”
这她倒没有料到。“在……办公室时我已经出示过了。”
“你是说你给弗雷德里克-奇尔顿,那个博士,看过了?是的。”
“他的证件你看了吗?”
“没有。”
“我可以告诉你,学术界的人读书太少。你碰见艾轮了吗?他
是不是很讨人喜欢?他们俩你更愿意和哪个交谈?”
“总的来讲,我要说还是艾轮。”
“你可能是个记者,奇尔顿让你进来是得了钱。我想我有资格
看一下你的证件。”
“好吧。”她将压膜的身份证举了起来。
“这么远我看不见,请送进来。”
“我不能。”
“因为是硬的?”
“是。”
“问问巴尼。”
这位勤务兵走了过来,他考虑了一下。“莱克特大夫,我把这身份证送进去,可是我要时你要是不还——劳驾所有的人来将你捆住才奏效——那我可就不高兴啦。你让我不高兴,你就得一直那么捆着,等到我对你的态度好转为止。通过管道送吃的,为了体面裤子一天换两次——这一切你都甭想了。你的邮件我也将扣着一星期不给。听懂了吗?”
“当然,巴尼。”
身份证放在盘子里滚了进去,莱克特医生拿起来对着光看了看。
“实习生?上面说是‘实习生’杰克-克劳福德把个实习生派来和我谈?”他把身份证在他白白的小牙齿上拍了拍,又嗅嗅上面的味道。
“莱克特大夫。”巴尼说。
“当然。”他把证件放回盘子,巴尼将盘子拉了出来。
“我还在院里接受训练,是这样的。”史达琳说,“不过我们要谈的不是联邦调查局,我们是要谈心理学,对我们要谈的内容我有没有资格,您自己可以决定吗?,,
“呀——”莱克特医生说,“事实上……你还真滑头。巴尼,你是不是觉得该给史达琳警官弄把椅子来?”
“奇尔顿大夫没跟我提到什么椅子的事。”
“你的礼貌哪儿去了,巴尼?你要椅子吗?”巴尼问她,“本来我们也可以准备一把的,可他从来就没有——嗳,一般也没人要留那么久。
“要一把,谢谢。”史达琳说。
巴尼从过道对面锁着的小屋里拿来一把折叠椅,打开放好,然后离去。
“好了,”莱克特斜靠着他的桌子坐着,面对着她说,“密格斯对你说什么啦?”
“谁?”
“茅提波尔-密格斯,那边囚室里那个。他对你嘶叫了一声,说什么来着?”
他说:“我能闻得出你身体的味道。”
“明白了。我倒闻不出。你用伊芙艳润肤露,有时抹拉艾尔-杜-泰姆普牌香水,可今天没有。今天你肯定没用香水。对密格斯的话你怎么想?”
“他对人有敌意,原因我无法知道。这很糟糕。他恨人,人家也恨他,成了恶性循环。”
“你恨他吗?”
“我很遗憾他神经错乱,此外还吵吵闹闹。香水的事您是怎么知道的?”
“你刚才取身份证时有一股气味从你包里跑了出来。你的包很漂亮。”
“你带来的是你最好的包吧?”
“是的。”这倒是真的。她攒钱买了这只一流的日用手提包,也是她拥有的最好的一件东西。
“比你的鞋可是好多啦。”
“说不定鞋也快会有好的了。”
“我相信。”
“大夫,墙上那些画是您画的吗?”
“你难道觉得是我叫了个搞装潢的人进来弄的?”
“水槽上方那幅是不是画的一座欧洲城市?”
“那是佛罗轮萨。这是从贝尔维迪宫看去的维乔宫和大教堂。”
“是凭记忆画出来的吗?所有的细节?”
“史达琳警官,我看不到外面的景,只有靠记忆。”
“另一幅是那稣受难图?中间的十字架上是空的。”
“那是各各他,耶稣被钉死的地方,他的遗体已经从十字架上被移了下来。用彩色蜡笔和魔笔涂在小贩卖的报纸上的东西。小偷的情形就是这样,答应他升天堂的,逾越节宰杀的羊羔一拿走,他真正得到的就是那下场。”
“什么下场呢?”
“腿当然是给打断了,就像他那个嘲弄基督的同道一样。你对福音书中的《约翰福音》全然不知吗?那么就看看杜乔的画吧——他画的那稣被钉上十字架的画非常精确。威尔-格雷厄姆好吗?他现在看上去怎么样了?”
“我不认识威尔-格雷厄姆。”
“你知道他是谁。杰克-克劳福德的门客,你的前任。他的脸现在看上去什么样子?”
“我从来没见过他。”
“这叫做‘老一套的胡乱涂那么几笔’,史达琳警官。这么说你不介意吧?”
一阵沉默之后她直奔主题。
“我这个比您说得还要好些:这儿有几个老一套的问题我们可以来碰它一碰。我带来了——”
“不,不,这样不对,很蠢。别人在连续不停说话的时候,千万别来什么警句妙语。听着,听懂一句妙语就作答,会使同你说话的人急急匆匆往下赶,前后都脱节,对谈话气氛没好处。我们能往下谈,靠的就是气氛。你刚才表现得蛮好,谦恭礼貌,也肯受规矩,密格斯虽然叫你难堪,你倒还是说了真话,这就建立起了我对你的信任。可是接着你就马不停蹄地连续来了,搞这么一个拙劣的什么问卷。这可不行。”
“莱克特大夫,您是位经验丰富的临床精神病专家,难道觉得我会这么笨,想要在气氛上设个什么圈套让您来钻?相信我吧。我是来请您回答这份问卷的,愿不愿由您。看看总无妨吧?”
“史达琳警官,你最近读过什么行为科学部出的文件吗?”
“读过。”
“我也读过。联邦调查局很蠢,竟拒绝给我送《执法公报》,可我还是从二手商贩那儿弄了来,我还从约翰-杰伊和有关精神病学的刊物上得到了新闻。他们将系列凶杀犯划分为两组——有组织的,和没有组织的。你怎么看?这是基本的划法,他们显然——”
“过于简单化,你想说的上这个词。实际上多数心理学都很幼稚、史达琳警官,行为科学部用的那种还外在颅相学的水平上。心理学起步时弄不到什么很好的人材。你上任何大学的心理系去看看那儿的师生,都是些蹩脚的业余爱好者,还有就是些缺乏个性的人,也是玩业余的货,难得是校内的精英。什么有组织,无组织——、那种想法真是从屁眼里喂食。”
“您怎么来改一改这划分的方法呢?”
“我不改。”
“说到出版物,我读过您写的关于手术成瘾以及左边脸部显示、右边脸部显示的文章。”
“是的,文章是一流的。”莱克特医生说。
“我当时就是这么想的,杰克-克劳福德也这样认为。是他给我指出来的,他急着要找您,原因之一也就是这——”
“清心寡欲的克劳福德也会着急?他都在找学员帮忙了,肯定是忙得很。”
“他是忙,他想——”
“忙野牛比尔的案子。”
“我想是吧。”
“不,不是,我想是吧。史达琳警官,你完全清楚就是为野牛比尔的案子。我原就在想,杰克-克劳福德派你来,可能就是为了问这事儿。”
“不。”
“那么你也不是在跟我兜圈子慢慢再说到这事上去?”是的。我来是因为我们需要您的——”
“野牛比尔的事儿你了解多少?”
“谁也知道得不多。”
“报上都报道了吗?”
“我想是的,莱克特大夫,关于那件案子我还没有看到任何机密材料,我的工作是——”
“野牛比尔弄了几个女人?”
“警方找到了五个。”
“全被剥了皮?”
“局部被剥了,是的。”
“报上从来都没对他的名字作出过解释。你知道他为什么叫野牛比尔吗?”
“知道。”
“告诉我。”
“您要肯看看这份问卷我就告诉您。”
“我看不就完了吗,说吧,为什么?”
“起初只是作为堪萨斯城杀人案中的一个恶毒的玩笑。”
“哦?说下去。”、
“他们叫他野牛比尔是因为他剥被害人身上的皮。”
史达琳发现,自己已由感觉恐惧转而变为感觉低贱。两相比较,她宁可还是感觉恐惧。
“把问卷送进来吧。”
史达琳将问卷中蓝色的那部分放在盘子里滚了进去。她一动不动地坐着。莱克特很快地翻阅了一遍。
他将问卷丢回传送器里。“嗬,史达琳警官,用这么个差劲儿的小玩意儿就想能剖析我?”
“不是的。我是想您可以提供一点高见,促进我们的这项研究。”
“可我又有什么可以接受的理由要那样做呢?”
“好奇。”
“好奇什么?”
“好奇您为什么会在这儿,好奇发生在您身上的事儿。”
“没什么事儿发生在我身上,史达琳警官。我是碰巧了。你们不要小看我,弄套权势来就想把我框住。为了行为主义心理学派,善恶也不要了,史达琳警官。给每个人都套上条道德尊严的裤子——从来就没有任何事可以说是谁的过错。看着我,史达琳警官,你能忍心说我是邪恶的吗?我邪恶吗,史达琳警官?”
“我认为您一直在伤害人。在我看两者是一回事儿。”
“邪恶仅仅是伤害人?要这么简单,那风暴也是邪恶的了。我们还有火灾,还有冰雹。保险商们笼而统之都管它们叫做‘天灾’。”
“故意——”
“我关注教堂倒塌事件,好玩儿。西西里岛上最近倒了一座,你见着了吗?神奇极了!在一次特殊的弥撒上,教堂的正墙倒在了六十五位老太太身上。那是邪恶吗?如果是,又是谁干的?假如主高高地在那儿,那他就爱这结果,史达琳警官。伤寒和天鹅——全都来自同一个地方。”
“我说不清楚您这个人,大夫,可我知道谁能说得清。”
他举起手打断了她的话。她注意到,这手很有样子,中指有两个,完全重叠,是最罕见的一种多指畸形。
当他再度开口时,声调温柔商悦耳。“你想用些数字来测量我,史达琳警官。野心真不小,嗯?背着个漂亮的包,穿着双便宜的鞋,你知道你在我眼里是个什么样子吗?你看上去像个土包子。拾掇得有模有样,硬挤乱忙的一个土包子;有一点点品位而已。你的眼睛像低廉的诞生石——偷偷摸摸捕捉点什么答案时,整个表面都放光。暗地里倒又很聪明,是不是?拼命也要设法不像你的母亲。营养好让你长了点个头,可摆脱矿工的生活到现在还没超过一代,史达琳警官。你是西弗吉尼亚史达琳家族的,还是俄克拉何马史达琳家族的,警官?是上大学还是参加妇女陆战队,当初是机会均等难以定夺,是不是?还是让我来告诉你自己的一些具体情况吧,史达琳同学。在你房间里有一串镀金的珠子项链,如今看看蹩脚不堪,你心头就感到可怕的小小的一震,不是这样吗?那些人都只要说一声单调乏味的‘谢谢你’,你就让大家真的去摩挲一阵,每颗珠子摸一下就全变得黏黏糊糊。没意思。没意思。无——聊。赶时髦会坏了不少事是吧?而讲品位就不能客气。想想这段谈话,你就会想起你一脚蹬掉他时他脸上那哑巴牲口受伤害时的表情。“如果镀金的珠子项链已变得很俗艳,那接下来还会不会有别的什么同样也变得俗艳呢?你夜里会这么问自己吧?”莱克特医生以极其温和的口气问道。
史达琳抬起头来面对着他。“您观察得真不少,莱克特大夫。您说的事我一件也不否认。但不论您是有意不是无意,您刚才正好回答了我这儿的这个问题:您够不够坚强,用那高强的洞察力来观照您自己?面对自己很难,这一点我是几分钟前才发现的。怎么样?观照一下您自己,再把实际情况写下来。您还能找到比您更合适更复杂的对象吗?要不您可能就是怕自己。”
“吏达琳警官,你是缠人,是不是?”
“是的。这么做也可以理解吧。”
“你也不愿认为:自己是平庸之辈。那多痛苦!我的天!嗯,你可绝非平庸之辈,史达琳警官,你只是害怕做一个平常的人。你的项链珠子什么样?是七毫米吗?”
“七毫米。”
“我给你提个建议。搞几个零散的、中间钻了孔的虎眼宝石来、和镀金的珠子交替着串在一起。可以两个三个间隔着串,也可以一个两个间隔着串,看上去什么效果最佳就怎么来。虎眼宝石的颜色将和你自己眼睛的颜色以及产生强光效果的那部分头发的颜色相同。有人给你送过情人节礼物吗?”
“有”
“我们已进入大斋节了,一个礼拜之后就是情人节。呀——,你预计会收到什么礼物吗?”
“永远也说不准。”
“不,你从来也没预计过。……我一直在想情人节的事,它让我想起某件滑稽的事来。既然想起了这事儿,我可以让你在情人节过得非常快活,克拉丽丝-史达琳。”
“怎么讲,莱克特大夫?”
“送你一件神奇的情人节礼物。这事儿我还得想一想。现在却要请你原谅了。再见,史达琳警官。”
“那这份调查问卷呢?”
“曾经有个搞调查的要来测量我,结果我把他的肝拌着蚕豆和一大块阿姆龙甜饼给吃了。回学校去吧,小史达琳。”
汉尼巴尔-莱克特直到最后都还是彬彬有礼的,没有转过身去将背向着她。他从栅栏处一步步地往后退,接着就走向他的小床,躺了上去,离她远远的,仿佛一个石雕的十字军战士,在坟墓上躺着。
史达琳忽然感到很空虚,好像失了血一样。她花了好一会儿工夫才将文件放回公文包;本来也用不了那么长时间,可她对自己的双腿没有信心,无法马上就站立起来,史达琳浸泡在失败里。她恨失败。她折好椅子,将它靠放在工具间的门上。她还得再一次从密格斯那儿走过。巴尼在远处,看去像是在读书;她可以叫他来接她。该死的密格斯!也不会比每天在城里从那伙建筑工人或粗鲁的送货人身边走过时更糟糕吧。她开始顺着过道往回走。
紧挨着她身边,响起了密格斯的嘶叫声:“我咬破手腕,这样我就可以死——啦!见它在淌血了吗?”
她应该喊巴尼的,可是一惊吓,倒往囚室里看去。但见密格斯一弹手指,自己还没来得及转过脸去,就觉得一股温温的东西飞溅到了脸上和肩上。
她从他那儿跑开,才发觉原来那是精液,不是血,而莱克特这时正在喊她,她听得到他的声音。莱克特医生的喊声就在她身后,尖利刺耳,比刚才更明显了。”
“史达琳警官!”
他从床上爬了起来。她一边走着,他还在后面喊。她在包里四处翻找手纸。
身后在叫:“史达琳警官!”
这时她已恢复了正常,冷静地控制住了自己。她向着门口稳稳地走去。
“史达琳警官!”莱克特的嗓音换了一个调子。
她停了下来。天哪!我干吗要这么急?密格斯又嘶叫了一句什么,她没有去听。
她重新站到了莱克特囚室的前面。她看到了这位医生那少见的狂躁不安的情景。她知道他闻得出她身上那东西的味儿。什么东西的味儿他都能嗅得出来。
“我可不会对你干那事儿。无礼在我看来是无法形容的可恶。”
“他杀过人之后对那些不甚严重的无礼之举倒似乎洗手不干了似的。要不就是:史达琳想,她身上这么特殊地留下那么个印记,他见了可能十分刺激。她说不清。他眼中的火花闪着闪着就飞进了黑暗,仿佛萤火虫飞进了洞袕。”
上帝!无论是什么把戏,就利用这机会了!她举起了公文包。“请为我做这份问卷。”
也许她已经太迟了,他重又恢复了平静。
“不。可是既然你来了,我会让你高兴的。我给你点别的,给你最喜爱的东西,克拉丽丝-史达琳。”
“是什么,莱克特大夫?”
“当然是进展。事情非常成功一我真高兴!是情人节让我想起这事的。”他微微一笑,露出白白的小牙齿;之所以笑,什么理由都可能。他说话的声音轻得她几乎都听不到。“上拉斯培尔的车里去找你情人节的礼物。听到我的话了吗?上拉斯培尔的车里去找你情人节的礼物。最好现在就去;我想密格斯不会这么快就又行的,就算他真的发狂也不会,你说呢?
“这牧场上要屠宰的马他们也放出去吃草吗,克拉丽丝?”
“是的,放出去。”
“他们就在牧场上宰杀吗?”
“熬胶和作肥料用的就在牧场宰杀,死了之后一卡车可以装上六匹。作狗食的活着拉走。”
“你在圈栏里骑的那匹呢?”
“我们一起跑了。”
“你们跑了有多远?”
“现在我大概就跑到这儿,你给我解释分析清楚那诊断的方法以后我再接着跑。”
“你知道申请做变性手术的男性要经过什么样的检测程序吗?”
“不知道。”
“如果你能从三个中心中的任何一个给我带一份他们的疗程安排表来,那可能会派上用处的,但首先,那一组测试通常将包括韦奇斯勒成人智力量表、房子一树木一人、罗夏测验,自我概念画像、主题理解测验,当然还有明尼苏达多相人格类型测验,加上别的几项测试吧——创于纽约大学的詹金斯测验我想是有的。你是需要点很快就能看明白的东西,是吧?是不是,克拉丽丝?”
“有点很快就能叫人看明白的东西,那是最好啦。”
“咱们看啊……我们假设找的是一名男性,他做测验的方式与真正的易性癖者不同。好吧——我们来看房子一树木一人这个测验。要找并不先画女性形象的这种人。男性易性癖者几乎总是先画女性,而典型的情形是,在他们所画的女性身上,他们十分留意那些装饰物品。他们所画的男性形象很简单,都是老一套——画‘美国先生’的时候有些值得注意的区别——但彼此的区别也不大。”
“在画的房子中,要找那种不带有装饰物的表示未来是玫瑰色的画儿——房子外面没有婴儿车,没有窗帘,院子里没有花儿。”
“真正的易性癖者画的树有两种——茂盛而摆动的柳树,还有就是有关阉割的主题。那些在画的边缘或纸的边缘被切去的树,象征了阉割的形象,而真正的易性癖者的画里,这些树都充满了生命,树墩上都开着花结着果。这是一个很重要的区别。精神错乱的人,你在他们画的树上看到的是恐惧、死气、支离破碎,两者很不一样。这是个很大的区别——比利要是画树,那是很吓人的。我是不是说得太快了?”
“不快,莱克特大夫。”
“易性癖者在画自己的时候,几乎从不把自身画成裸体。不要因为主题理解测验卡上有一定数量的人患妄想思维就受其误导——在常常穿异性服装的易性癖者中间,这是相当常见的;他们与当局之间常有不愉快的事情发生。要我总结一下吗?”
“是的,请给我总结一下。”
“你应该设法去搞一份在三家变性中心都遭到拒绝的人的名单。首先检查有犯罪记录而遭拒绝的人——而且这些人当中,好好地去查那些夜间窃贼。在那些试图隐瞒犯罪记录的人中间,要找在儿童时代干过与暴力有关的严重滋扰事件的人,儿童时代就可能被拘留过的人。之后再去查测试材料。你要找的是一名白种男性,很可能三十五岁以下,大个子,他不是个易性癖者,克拉丽丝,他只是自以为是的。他困惑愤怒,因为他们不肯帮他的忙。我想这是我要说的一切,别的等我看了案卷再说。你会把案卷留给我的吧?”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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